不到一个时辰,殿内的考试便结束了,文考武考都没有多少试题,可都与当下蜀国的内外形势息息相关。这是答题,也是进言,宗室对于国家的态度和看法都表达在这答案之中。除了这些,刘禅更关注的是大家有没有建设性的建议或者措施。
刘禅一份份的看着众人的答卷,始终是面无表情。安定王刘瑶等十四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阶下,其中准备参加武艺骑射的人也都借机调整气息和心态。平日里如何用功,如何费尽心机讨好父皇都不如今天这一搏。
张绍等一帮考官也是闭口不语,十四份答卷无疑代表着当今皇室对国家军政体系的看法和见解。其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无论利弊,这都是皇室内部的事儿绝不可以传出。刘禅虽然没说,可张绍早就叮嘱了众人。许勋,尹宗,关彝,李球四人也各自明白,这答卷中的内容只要传出半点,四人连带家族都要遭殃。陛下往日里总是平易近人,可遇事从来都是心狠手辣。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权利让人欲罢不能,何况是定人生死的权利,用顺手了便是灾祸。
草草看了一遍,刘禅把答卷合上道:“众卿写的不错,待朕回去细看,几位爱卿不去试试么?”
刘禅的六个儿子中西河王刘琮体弱多病,安定王刘瑶对于武事也不开窍并不参与比试。余下八人里安平王刘辑和甘陵王刘永的两个儿子都是不擅武事,因此参与比试者实际上只有九人。
刘琮等见陛下关心,连忙答道:“儿臣等武艺低微,不敢献丑……”
刘禅呵呵一笑也不勉强,吩咐郤正公布比试内容和规则。比试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是骑射,二是武艺。
广场上早以用漆画出了椭圆形跑道,跑道上散放着一些障碍物,都是些座椅之类的器具。离起点不远处有一石灰堆,每个人的坐骑都要先到石灰堆中四蹄踏过,然后才能开始比试。每人都要骑马由起点按照跑道的形状,越过或是躲避障碍物,一直到终点。终点线二十丈外有一辆大车,车上立有箭靶,车头车尾各拴绳索,远处数十名宿卫准备就绪。当参赛者到达终点后须张弓射箭,瞄准箭靶,此时一干宿卫便反复拉动长绳,箭靶随之左右移动增加难度。
依照张绍等人的意思,直接由宿卫举箭靶左右移动便可。来自后世的刘禅对于这种不人道的做法深恶痛绝,强烈要求保证宿卫们的人身安全,于是便改由众人拉车保持移动。跑道上那些座椅之类的看着刘禅也很是心疼,这拿到后世都是大大的值钱,现在只能等待被战马蹂躏的命运了。
宗室众人几时见过如此规矩,听明白后顿感新奇,一听说是刘禅亲自设计更是歌功颂德。刘禅不禁有些飘飘然的感觉,第一次尝试引入后世的东西运用到当下颇有些成就感。其实赛马早在公元前七世纪已经问世,刘禅引入的其实是大洋彼岸的古老产物。
众皇子倒是想先试骑一番,刘禅并未答应并且理由充分,语重心长的对众人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敌人哪会让你先试试再来砍你呢。”大家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立身保命的还得看真功夫,这才是陛下要考验的。
可接下来又犯难了,谁都不想第一个出场。这比试固然是新奇,但比得可是众人的身家前途,顺序在后的看过前者的比试,自然汲取了前者的经验从而使难度降低。单看跑道两侧也站着不少宿卫,就知道陛下对于此次比试的重视。大家马蹄都沾着石灰,踏出跑到之外不仅有印记,更有人记录。这可以说是非常苛刻了,纵然军队的选拔也没有如此严格。想到这里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有些怨言。可聪明的并不这么想,比试的条件越是严格,选出的人员才越是优秀啊。
对于众人心中的小九九,刘禅早已是了然于胸。做为这次比试的组织者,这不过是自己牛刀小试而已。
“众卿无须担心,先由关彝将军演示一轮,再由众卿下场比试便可。”刘禅目视关彝道。
关彝大步踏出跪地抱拳道:“臣领命!”宿卫连忙去牵关彝的坐骑。关彝站在起点处,目测赛道宽度及障碍的距离。自己也是首次接触此等比试,陛下也未曾先有过招呼,看来是陛下的即兴之举,自己可不能丢了陛下的脸面,失了关家的威望。
兖州刺史州泰曾是荆州刺史裴潜的从事,因为公事多次与司马懿会面。等到司马懿大权在握,便提拔州泰加以重用。不幸的是州泰父母和祖父相继辞世,因此州泰要在家守丧九年。司马懿宁可使州泰的职位空缺九年,也不用其他人代替州泰,对州泰的信任与认可由此可见一斑。听说有吴军前来劫营,州泰顿觉兴奋,吴军远道而来竟然分兵劫营,未免过于贪心了。不过正因如此,自己也有了立功的机会。
还没等全怿的吴军有所防备,州泰已经带着三万魏军迎面冲出了魏营。看到魏军来势汹汹,吴军不由得吃了一惊。“魏人竟有防备?”全怿惊魂未定道。两翼的全端以及东吴大将于诠见状,早挥军相迎与魏军战在一处。
魏人来得生猛,吴军猝然受袭,队伍拉得又远,首尾不及救助。因此勉强抵挡片刻,便败下阵来。全怿虽是失策可终非庸才,见战势不利亲引全氏精锐抵挡魏军。东吴军制特殊,将领大都来自豪门大族,各有部曲也称作私兵。不仅如此,将领也有自己的食邑,用来养军。因此部曲各方面条件都要优于其他军卒,战力尤胜一筹。全怿所带的部曲多为全琮所留,都是沙场老兵更是强军。魏人不由得攻势渐缓,可中路被全怿顶住,两翼反成了魏军重点打击的对象。全端,于诠二人部曲也是不差,只是人数太少。毕竟全怿是全氏一族的首领,拥有部曲的数量和质量都不是二人可以比拟的。魏军着重攻击两翼,吴军抵挡不住被压的逐渐后退。唯有全怿的中军站得住阵脚,与魏人不分上下。
寿春城墙之上朱成在东,南两侧往复徘徊关注着战局变化。见南营的焦彝把胡奋的魏军打得节节败退,可魏军韧性颇强,想击溃魏军非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的。东营前诸葛诞的军队已经岌岌可危,却始终不给城中支援的命令。更可恶的是吴军,在南营后方被一队魏军阻截,无论如何也是难进寸不步。自己被任命为吴军的先锋向导,这次同来的吴军有三万多人。而眼下见到的还不满万人,余下的吴军怎么始终不见人影……
再走到东城墙观战,远远的魏营之后似乎有人交战,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便在此时身后一人疑道:“吴人怎会如此?”朱成转身视之,说话的却是张朔。张朔箭疮为愈,此番大战却是放不下心来。不顾身边亲信劝阻,执意要上城楼观战。
“城中可是尚有精锐?”张朔身体虚弱,脸色也是难看的问道。
“是啊,只等主公的号令。”朱成一脸焦急的道。
“等不及了,再攻不破南营此战必败,吴军也难逃覆没……咳咳……当速速发兵支援焦将军。”张朔提议道。
朱成见张朔提议,略感惊讶。这城中的精锐人马是诸葛诞特意留下准备给予魏军致命一击的,只等诸葛诞的号令行事。如今诸葛诞尚处于危势之中,张朔却是提议将精锐去支援焦彝攻打南营。南营虽然重要,可一旦如此诸葛诞的计划便被打乱。若是有个闪失,身为留守总指挥的自己不免要担起责任。
看到朱成犹豫不决,张朔更是急道:“若是将军为难,可分我五千人马,我自去攻打南营!”
见张朔不顾伤势也要出击,朱成心知情形必是危机。沉吟片刻道:“将军在此观战,我自去便是!”于是朱成命大将施全带八千步卒出南门增援焦彝,自己带着数万精锐在东门内随时待命。
文钦吴军已露疲惫之象,不少伤兵仍是咬牙坚持,可毕竟时间太久伤势逐渐恶化,战力不由得削弱许多。眼前的魏军也好不到哪儿去,文氏父子三人和唐咨,王祚轮番冲阵勉强保持攻势不止。
眼看身边军卒渐少,文钦心急如焚纵马疾呼:“阿鸯何在!阿鸯何在!”
文俶见父亲呼自己小名,知其用意不顾一身伤势大吼道:“文俶在此!”言罢一骑当先,身后文虎带着百余骑相随,竟是有去无回之势!
之间文俶长枪翻飞间杀入魏阵,魏卒难以抵挡。一骑人撞入魏阵深处,仍是豁命向前。魏将知其勇猛,不敢上前命军卒将一骑人重重围困。文俶精神抖擞,抱已死战之心一意向前,两侧文虎带着众骑相护一往无前。
此时南营之中起了变化,得到施全生力军的支援,淮南军声威大震。魏军长期处于劣势,军力又少,终是被淮南军攻破几处透围而出。胡奋见状知大势已去,可也知此时若逃必是打败,唯有坚持待援方是上策。于是将周遭的魏军集结到中军所在再次列阵死守。
焦彝见状心中赞赏,这胡奋临危不乱韬略非常,确是良将。于是一面将魏军围住,一面使众军去救吴军。营后的魏军正在竭力抵御吴人,不想身后万余淮南军杀来,两下夹击顿时崩溃。吴军见来了帮手,士气高涨,也不追赶魏军直杀入南营。
城墙之上的张朔,见南面大局已定,赶到城东观战使人传讯给诸葛诞。城西的李平目视远方,一脸凝重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