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听着眼睛一亮,很快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青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两个人宛若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的再次溜到了门口,竖直了耳朵,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大厅里,文伯晟坐在那里,悠哉的喝着茶,一脸淡漠。
而一旁的文叔明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涨红了脸看着文伯晟,见他只是喝茶不说话,便有些急了:“大哥……”
文伯晟这才放下茶杯,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不信你。”
文叔明心底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松懈,看着他,有些沉郁问道:“既然大哥没有不信我,甄捕头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问我?汊”
文伯晟轻叹了一声,说:“我没有不信你,可是毕竟这件事跟你们那边多少有点关系,所以我才想要问一问,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文叔明暗道一声不好,立刻镇定了下来,郁郁看着他道:“我也是一时慌了神,毕竟这事牵扯到我们三房,又事关大哥的康健,我实在是怕大哥误听了小人的谗言,不再信我了。”
“你放心,没什么小人,我也没听到什么‘谗言’,我就是想问一问你,这事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没告诉我。”文伯晟目不转睛看着他,目光中含着一丝探究朕。
文叔明倒也不畏缩,正对上他的视线,果断摇头否认:“没有,其实我不知道的并不比大哥知道的多。”
“那就好。”文伯晟勾了勾唇,笑说。
可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文伯晟却觉着浑身不自在,到底哪里不自在,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吧。”忽然,文伯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
文叔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应了一声坐下了。
人是坐下,可文伯晟却没了动静,只顾喝茶,并不说话。
文叔明感觉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便也端了茶杯,喝了两口,稍稍解了一下周围的尴尬气氛。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文伯晟有开口的意思,文叔明有些等不及了,开口唤了一声:“大哥……”
文伯晟这才开了口:“对了,最近都没见着季晖,跑哪儿去了?”
“逢阳那边的铺子有些事情,他过去处理了,过两天就回来。”文叔明随便找了个借口说。
“是嘛。”文伯晟随口应了一声,继续道:“那等他回来以后,我们就把事情办一下吧。”
“哦。”文叔明顺势答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猛然反应过来,奇怪的看着他,问:“大哥要办什么事?”
文伯晟喝了口气,长长舒了口气,道:“几个孩子都大了,眼瞅着都要成家了,这个宅子虽然不小,可是一等几个孩子娶了亲生了孩子,只怕就住不下了……”
文叔明瞪圆了眼,吃惊的看着文伯晟,只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虽然文伯晟还没有将话说明白,可他已经听得明白了。他这是像要分家了。这怎么行?他等了这么久,可不是再等分家。眼看着只差两年了,让他就这么搬出去,以后再想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文采菁躲在外头也听得真切,心里头是那个雀跃啊。原来爹爹已经有了打算了,是要分家呐,分家好啊,分出去了,他们才能住的安心啊。
“大、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着急,文叔明连说话都微微有些结巴了。
“我们分家吧。”文伯晟看着他,果断道:“反正迟早都要分的,不如现在就分了吧。”
“其实,依我看,这事儿还得要从长计议。”文叔明着急的试图挽回,“几个孩子还小,要成家还早着呢,我们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分家吧,大家住在一起,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相互照应不是。”
文伯晟很坚决:“反正迟早都要分的,还是现在分了好。若叔明你怕以后有事没个照应,可以就在附近买房子。”
“可是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我手头根本没有这么多银两……”文叔明还想找借口,只听文伯晟爽快的说道:“房子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看中哪儿了,告诉我,我来给你们置办。”
一句话瞬间堵住文叔明所有的话头。
若不是躲着不能让人发现,文采菁真想山呼万岁。虽说三栋宅子要花不少银子,可是一想到以后住在家里不需要在担心,她也就不计较了,反正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就当破财消灾好了。
“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等季晖回来,再找个合适的时候把仲暄叫回来,去苏州请了族里的长辈过来,我们就把家分了吧。”文伯晟不在给他反驳的机会,果断定了下来,然后便起了身:“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知道分家的事已是没法挽回,文叔明心中虽然气愤,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见文伯晟要走,起身便说要送他回去:“我不如送大哥回去……”
文伯晟摆摆手拒绝了,一边往后院走着,一边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也不远,更何况还有阿忠在呢,你去忙你的吧。”
文叔明心里虽恨,表面功夫却是依旧做的周到,一边嘱咐着文伯晟:“大哥路上小心些走。”一边颇为严厉的叮嘱田总管,“好好伺候着大老爷,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田忠一脸淡然的应了一声,很快向他拱了拱手,便跟着文伯晟走了。
文采菁就躲在外头,听到脚步声靠近,也不避开,反而从躲藏的地方窜出来,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看着异常灿烂,声音宛若百灵鸟般清脆灵动,没办法,实在太高兴了。
“爹爹,事情已经谈完了吗?我来的还正是时候呢。”
其实,文伯晟刚才是亲眼看着她从一旁跳出来的,很是吃了一惊,这会儿又听她信誓旦旦的说来的真是时候,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来的正是时候?我分明是看到你从旁边跳出来的,老实交代,躲在这里偷听多久了?”
文采菁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笑:“也没多久,刚来,还没偷听到什么,就听到爹爹出来了。”
“真的吗?”文伯晟询问的看向一旁的青杏。
青杏犹豫的看看他,再看看文采菁,却踟蹰着说不出话来。
文伯晟一看便知,宝贝女儿撒谎了,于是,抬手轻轻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嗔怒道:“看看人家青杏丫头可比你老实多了。”
文采菁狡黠的笑笑,随后很快敛了笑意,扶着文伯晟,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歪着脑袋看他:“爹爹怎么突然想到要分家的?”
文伯晟瞥了她一眼,反问:“你不想吗?”
“我是想,只是看着爹爹原本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文采菁沉吟片刻,问他,“爹爹总算发现三叔有什么不对的了吗?”
文伯晟又警告似的轻轻敲了她一下:“别胡思乱想,这事儿不是你三叔做的。”
文采菁挑挑眉:“难道爹爹信了甄捕头那番猜测了?”
文伯晟意外的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连甄捕头的话你都听了个全嘛。”这丫头来的竟比他预料中的要早的多。
知道说漏嘴了,文采菁也就不隐瞒了,直言道:“其实,我是一路跟着爹爹过来的,你们说了什么,我都听到了。”
这丫头,被拆穿了才老实。文伯晟失笑着轻轻摇头。
见他不说话,文采菁有些着急的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爹爹,快说,爹爹真信了甄捕头的话了吗?”
“那倒不是。”文伯晟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文采菁立刻追问。
文伯晟笑着解释道:“薛大夫那里的几个伙计我都识得,特别是那个叫阿九,都是挺不错的人,可能一时会有行错踏差,可是品性并不坏,不像是会做出这些事的人。”
“这么说是我们弄错了,爹爹的药不是他做的手脚?”
文伯晟摇头:“不,药是他做的手脚。”
文采菁挑眉:“那还叫品性不差?”
文伯晟失笑:“若他有心,有些药完全能要人性命,只要他随便加一点,我早就没命了,哪还能拖这么久?”
文采菁轻哼一声说:“反正都是害人,不过五十步跟百步的距离而已。”
“虽然中间还差五十步,那也是距离不是。”
文采菁又哼哼一声,随即转移开话题:“那为什么爹爹也说这事儿不是三叔做的?”
文伯晟笑笑是道:“如果你三叔做的,断不会用到茵茵身边的丫鬟。”
文采菁却以为不然:“那样跟能掩人耳目不是吗?”
文伯晟摇头,但笑不言。
文采菁见文伯晟这么笃定,心中也不免疑惑,如果不是文叔明,那还可能会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