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大势已去,徐婉芳终于感觉到了恐慌,忙躲到了老太爷的身上寻求庇护:“姥爷……”
老太爷虽已没了头绪,可是看着徐婉芳那张与自个儿的宝贝女儿极其相似的脸庞,终究不舍,只得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有姥爷在呢……”
文采菁见老太爷不表态,步步紧逼:“太叔公考虑了这么久,不知道有主意了没有?这事儿到底该怎么罚才好?”
老太爷愁眉苦脸沉吟片刻,才道:“那就罚她禁足一个月好了,等回了苏州立刻执行。”
文采菁微微皱眉,表示不满:“只罚禁足一个月?这是不是也太轻了一点儿?根本起不到惩戒的作用。太叔公你可不能因为表姑姑是你的外孙女就轻罚,这可是很不公平的。丫”
“都已经禁足一个月了,你还想怎么样?”徐婉芳有些不耐的嚷嚷了起来。
“不是我想怎么样。”文采菁冷眼看了看她,说:“而是应该按照族里的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不然定那么多规矩做什么?若因为表姑姑你是太叔公疼爱的外孙女就轻罚,对族中的其他人来岂不是太不公平了?您做了几十年族长了,这样徇私,岂不是太寒大家伙儿的心了?”说着,她抬头望向其他族人,煽动的问了一句:“大家说是不是?媲”
“没错,既是族长,处事当然得要公平,要不然如何服众?让我们如何信任?老太爷您不可能让我们太失望了呀,上次我家小子也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可是被打了十下竹板嘴巴子,多几天不能好好说话、吃饭的,您老可不能徇私啊,要不然可就太寒我们的心了……”随着一人的高声呼应,其他原本不太敢得罪老太爷的人也跟着应和了起来,“对对,正是这个理儿……”
文采菁见状,立时满意的勾唇笑了起来。
老太爷却是惊得浑身直冒冷汗,看着文采菁展开的得意笑颜,这才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不自觉狠狠咬了咬牙。好个臭丫头,竟然挑拨的这些原本与他一挂的族人与他离心离意。他已经没了族长之位了,再失了人心,那他以后在族里当真就再也说不上话了。
如今看来,已是没有转换的余地了。他狠了狠心,决定不再冒大不韪维护徐婉芳。不管怎么说,一点小小的痛楚换来族人的信任与依赖还是非常值得的。
“既然大家……”他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打算公事公办。
可惜,文采菁压根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看向一旁的文逸笙,道:“十七叔,太叔公老糊涂了,连族里的规矩都记不得了,现在您是族长了,您说,这事儿按照族里的规矩该怎么处置?要是处置不当,我可是不答应的。每年,我给那么一大笔例银,难道还得受这样的辱骂?”
一说到银子,周围瞬间都没了声响了,他们每年可是或多或少都能拿到一笔银子的,而且,大多数都是靠着这笔银子过活的,若是因为这次把人得罪了,没了这笔银子,让他们以后怎么活?
这样想着,原本不过多是随声应和两句,心里头都不以为然的,这会儿看向徐婉芳的眼神都变的,恶狠狠的,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几个洞似的。若是真因为她没了这笔银子,他们可是连吞人的心都有了。
“对,不能轻罚,绝对不能轻罚……”
“不错,不错,这样口没遮拦的,教坏了孩子,别人真当我们文家都是没教养的呢,必须要按规矩罚,可不能因此影响孩子们以后的亲事……”
“正是正是……”
更多的人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徐婉芳可吓坏了,白着脸拼命往老太爷身后躲,可哪躲得掉那无处不在的视线和声音。
老太爷急坏了,再次尝试着开口,依旧没成功。
文逸笙怎么看不出文采菁这是在给他的继任族长造势呢,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等老太爷发出声响,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按照族里的规矩,口没遮拦,恶意辱骂族人,必须要用竹板打十下嘴巴子,身为长辈,却没给小辈做好表率,知错犯错,罪加一等,要再多加十下。”说着,他还询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各位叔伯兄弟们觉着如何?没别的意见吗?”族规里没说要多加十下,他故意自个儿加上去的,以这对母子仗着有老太爷撑腰,在苏州老家横行霸道的恶行,多加十下都算轻的。
没人说话,都齐刷刷望着文采菁。于他们来说,当然是掏银子的衣食父母的意见最要紧。
文采菁当然没意见,点点头:“当然没意见,这样的惩罚才算差不多呢。”
一见她松了口,其他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银子保住了。随后俱露出一脸满意的模样,看着文逸笙直点头:“不错不错,就这么办好了。”因着文采菁力挺的关系,他们对这个不论年纪、辈分还是声望在族中都不大的新族长有了改观。
一听说要打二十下嘴巴子,徐婉芳吓的够呛,只能求助老太爷:“姥爷,姥爷救救我……”
老太爷已完全无能为力,如今,所有人都被银子勾了心肠,他若再唱反调,只会惹火烧身,如今除了默认,明哲保身,别无他法,他可还想着以后要东山再起的。
“不过就是打二十下竹板子而已,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你到底是女子,他们不会太下恨手的。”他只能安慰说。
很快,徐婉芳就被拉进屋里挨板子去了。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文逸笙没让她当着众人受罚,那就实在太掉面子了。
动手打板子的是所有随同前来的女眷中辈分最大的那位,按辈分算是文采菁的婶娘,正巧还是老太爷的孙媳妇,跟徐婉芳关系还不差。
可是纵然关系不差,这位婶娘却也不敢太手下留情,要不然被某人揪住说道徇私打得太轻重打,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结果,挨了这顿打之后,徐婉芳顶着张香肠嘴过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虽然被文采菁给恨死了,却也安分了,不敢再嚣张,毕竟,老太爷已不是族长了,新上任的那位还是跟他们有仇的,只能低调再低调,她才不会傻跟自己过不去,老往人家枪口上撞呢。她默默蛰伏着,等待反击的机会。
“这次,真谢谢你了……”临走时,文逸笙不忘再次郑重谢了文采菁一次,被她这么一敲打,老太爷心里头原本存着的别样心思估计能少了大半了,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站稳脚跟了。虽然在族里,他有自己的一批人,可老太爷到底做了几十年的族长了,人脉非同一般,又是个老奸巨猾的,他还不见得一定能扛得住呢。
“十七叔不用谢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我也实在看那对母子不顺眼,能亲自出手教训一番,心里头可畅快多了……”
终于,乘兴而来的文氏族人在住了几天之后就败兴归去了。
文采菁却是松了口气,府里头总算清静了。不过,很快,她又忙碌了起来,府里头、铺子里头的还有不少事儿要处置,还有警惕赵祥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们,她都恨不能将一个人分成三瓣儿来使,而且,因着爹娘的丧事,她已在文府待了近半月了,若再不回侯府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还是得尽快回去才行。
于是,在几乎不眠不休的忙了三天三夜之后的一个傍晚,她仔细交代了采薇采芊一些重要事情后,就坐上了回安平侯府的马车,还是谌瀚亲自来接的。
实在累坏了,她一上马车就窝在谌瀚的怀里小眯了一阵,只觉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安平侯府。
“醒醒,我们到了……”谌瀚轻轻拍了她的脸,将她弄醒了。
文采菁“哦”的应了一声,起身下了车才发现,他们已经将回来时坐的大马车换成了府里头代步的青帷小油车进到府里头了,可是到的,却不是她原本住的院子。
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哪儿啊?”虽然嫁进来半年多了,但这侯府到底有多大,哪儿是哪儿,她都还没有仔细逛过呢,一来当时没那个兴致,二来也不想惹麻烦,就一直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从不出去瞎晃荡。因此这会儿就有些傻愣了。
“这儿是老夫人住的院子……”谌瀚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往院子里头走。
文采菁惊得完全没了睡意:“老夫人的院子?你带我来老夫人的院子做什么?”
“你以后可是要主持侯府的中馈的,当然得要见一下母亲。”谌瀚理所当然的说。
文采菁听着又是一惊:“你已经说服老夫人了?”
谌瀚点点头:“不错。”
“她怎么会答应的?”文采菁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说服老夫人了……她不过是个妾而已,本身身份也不高,老夫人怎么会答应的?难以想象。
“能顺理成章插手进侯府的中馈,她为什么不答应?”谌瀚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甚至有几分冷冽。
文采菁看着他脸上这样的神情,心中不由奇怪:他怎么这样的表情?难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好?
还没等她思量出个所以然来呢,她就见他脸上的表情一缓,露出一抹淡淡的和煦笑意来,看着她,说:“另外,我还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