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辛迪凝视着远处的黑暗,夜空中不时传来微弱的枪声,距离按照那个中国的陈大人的安排,他带领着主力——八百名印度土兵把守着这条道路,而他的好朋友辛巴则带领着两百人去袭击敌人营地和将其驱赶过来的任务。说句实话,辛迪并不是那么信服那位总是笑嘻嘻的中国大官,谁知道那些盗匪会不会朝着辛巴冲过去呢?要知道他可只有两百人呀!可是辛巴却对那个陈大人十分信服,并且拒绝了自己要求将阻击阵地设置的离敌人营地近一些的建议,并在临别时候对自己说:“辛迪,你不用为我担心,人在黑夜就更像是一头野兽,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他往往凭借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头脑来行动。当野兽遇到火光和枪声的时候,他会本能背对着火光逃走,只要他有路可逃,所以我这里两百人足够了。而你的阻击阵地离得越远,那些叛军要跑到你那里所消耗的体力就越多,最后你将面对一群精疲力竭的敌人。宗师曾经说过;‘有智慧的人可以让天上的太阳、月亮、世间的万物都成为他的臂膀,所以在圣贤面前,伟大的国王也要俯首。’这个陈大人是个极为睿智的人,我们要听从他的指挥,就能赢得胜利!”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已经微明。辛迪已经可以模糊的看到道路两侧的山丘上的灌木丛,远处枪声已经变得更加稀落了,往往每隔三五分钟才会听到一声,显然袭击叛军营地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这让辛迪的内心变得轻松了些,看来那位陈大人的判断没有错,叛军在遭到夜袭后没有全力反扑,而是受惊逃走,至于是否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往自己这边逃过来,辛迪倒不是非常在意,相比起战斗的胜利,他更在乎辛巴的安全。
又过了一会儿,辛迪已经可以模糊的听到密集的人声和喘气声,显然那位陈姓大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叛军的主力,至少是相当一部分叛军选择了从自己这个方向逃走。如果不是当地黎明时常有的晨雾遮挡了他的视线,辛迪相信自己这时已经可以亲眼看到敌人的身影了。不过辛迪对此并不担心,作为一个光荣的锡克武士家庭的后代,他早就从老一辈武士的口中知道了如何才能最大化伏击者的优势。他站起身来,轻轻的走过土兵们的身后,用手里的短杖轻轻的敲击着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保持镇定,目光死死的盯着雾气中模糊的敌影,心里估算着最前面一排敌人相距己方阵地的距离。
很快,第一个逃跑者的身影从雾气中浮现出来,辛迪清晰的看清了对方,满头大汗的额头、因为剧烈奔跑而急促起伏的胸脯、还有因为惊愕而瞪大的眼睛和准备大声叫喊而张大的嘴。
“砰!”
辛迪冷静的向相距不到二十米外的敌人开了一枪,手枪子弹从对方张大的口里射出,将叫喊声堵塞在喉管里。这声枪响就仿佛是一个信号,他身前闪现出一排火光,朦胧的雾气被弹雨撕成了碎片,辛迪可以清晰的看到雾气中许多模糊的影子摇晃着倒下,对面传来一片惨叫声。
遭到迎头痛击的起义者立刻被击溃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已经在精神也已经松弛了下来,这个时候遭到的突然袭击一下子就把维系着秩序的最后一根丝线给切断了。受到逃生本能控制的人们开始毫无目的的向所有他觉得安全的方向逃走,但是迎接他们的往往是猛烈地排枪和雪亮的刺刀——辛迪早已占领了有利的阵地。在这样几次后,绝大多数人都绝望的跪了下来,丢下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投降——他们的体力早已在先前的狂奔中消耗殆尽,这更让他们的勇气枯竭。
“锡克的勇士们,前进,杀死还在抵抗你们的人,饶恕投降的人!”辛迪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大声喊道。印度土兵们从隐蔽物后站起身来,排成两排横列以便步的速度前进,几个还想抵抗的起义者立刻被子弹击倒,其余的人绝望的趴在地上,用面孔紧紧的贴着地面,土兵们用刺刀和枪托把他们驱赶到一起,然后用绳索把他们的手串到一起,就好像旁遮普人喜欢吃的一种肉串一样。
“打死三百五十人,俘虏一千两百七十五人!”陈再兴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太棒了,可以说这支有组织的叛军已经不复存在了!国王陛下和长公主陛下一定会重重的嘉奖你们的功绩的!”
“这多亏了大人您的谋划,我们只是按照您的计划行事罢了!”辛巴和辛迪低下了头。
“计划是一回事,战斗又是另外一回事!”陈再兴笑着说:“没有锡克士兵们的英勇,我的计划也只是计划而已!你们放心,我等会就写信给摄政长公主陛下,请求给你们相应的奖赏。”
“大人,在此之间我有一件事情必须先告诉您!”辛巴沉声回答:“并不是所有的叛军都被消灭了,昨天我突袭敌人营地的时候看,有一小股叛军并没有想您预料的那样做,恰恰相反,他们向我的右翼发动冲击,由于我的兵力很少,这支叛军冲破了我的阻截,逃走了!”
“哦!”陈再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不过是他们好运气罢了,这一张下来,剩下的这些漏网之鱼就算逃过了我们这里,也会死在各地的贵族手中。二位听说祖上也是贵胄之家,英国人来后才败落了,你们放心,这次回去后,我会向长公主陛下请求册封你们两个为贵族的。”
辛迪和辛巴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尤其是辛迪,更是黝黑的脸庞都涨红了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这是真的?”
“呵呵,二位壮士莫急,这次若是能击退英国人的入侵,长公主和国王陛下肯定会册封一批贵族,你们两位也算是立下了战功,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辛迪和辛巴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头都热了起来。他们两人出身锡克武士家庭,在旁遮普当年也算是中小贵族,只不过英国人占领了旁遮普后,他们就失去了自己的领地,家境也日渐败落,沦落到给英国人当雇佣军的下场。现在得知有机会重振家业,他们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尤其是辛迪,心里一激动,上前一步道:“陈大人,我愿意追击那股脱逃的盗匪,一定把他们抓回来!”
“不必了!区区一股盗匪,就算让他们逃出去,又能成什么气候?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陈再兴站起身来,一掌派在书桌的地图上:“男儿当以一国为棋盘,大军为棋子,做一番大事业,些许小事,便先放到一旁去吧!”
山谷中,长满了荆豆、沙地柏、铺地柏、沙柳。由于是三月份的缘故,这些灌木的大部分叶子都脱落了,以减少水分的蒸发,枝条也变得干硬。突然,灌木丛一阵摇动,一头母鹿探出头来,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四周之后,钻了出来,在它的身后跟着一头小鹿,这应该是它的孩子。母子俩在确定四周没有敌人后,就开始放心的啮食起四周灌木的枝叶中较为娇嫩的部分,这个山谷附近十几公里都没有水源,它们只有通过吃灌木的叶子来摄取其中的水分。
突然,母鹿的头昂了起来,耳朵也在紧张的颤抖着,显然这头机敏的野兽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正在靠近它和它的孩子,它有力的后退微微弯曲,下一瞬间它就会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样射入灌木丛中,从猎手的视线中消失。正当这一瞬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穿透了母鹿强健的胸口,溅起了一律血花,母鹿矫健的身体无力的跌落在草丛中。
“太棒了,打中了!有鹿肉吃了!”二十余米外的灌木丛中冲出两个人扑了上来,小鹿在母亲的身体旁绕了一圈,惊恐的逃入灌木丛中,两个猎人顾不得其他,按住还在地上挣扎的母鹿,一人拔出匕首,割断了母鹿的喉咙,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母鹿的后腿最后用力蹬了两下,不动了。
“这鹿真肥,总算可以好好吃一顿了!”一个猎手一边欣喜的嘀咕着,一边忙碌的从一旁的灌木丛中剥下树皮,搓成绳子,好将母鹿的尸体系在带来的木棍上挑回去。
“动作快点,你刚才开枪了,小心引来追兵!”另外一人一边探头探脑的察看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催促着同伴。
“好了,好了,不开枪有鹿肉吃?都快饿死了还担心有追兵?你有时间催我还不如过来帮忙!”地上那人一边埋头搓绳子一边反驳,望风那人只得低下头帮忙,两个人的手脚很快,约莫两分钟后,便挑着母鹿向山谷深处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草丛中。
土行者斜倚在一棵白橡树下,在这颗粗大的橡树四周横七竖八的或坐或卧着近百名汉子。两三个人在一旁的地上费力的挖些什么。这种粗壮的树木在这一代很常见,不但是建筑用的好木材,橡子也是当地农民的一种补充性的食物,每当粮食不足的时候,当地的农民便依靠橡子为食,好熬过最艰难的时候。
突然,那几个在地上挖洞的汉子突然兴奋的叫喊起来:“挖到了,挖到了,快抓住,快抓住!”四周的人们也围了上来,那几个汉子突然异口同声的叹息道:“该死的,让跑掉了!”
片刻之后,一个汉子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些橡子,笑嘻嘻的对土行者说:“首领,咱们刚才发现一个田鼠洞,可惜让田鼠跑了,不过还发现里面有一些橡子,您先吃点填填肚子吧!”
“不必了,我不饿,你们吃吧!”土行者推开对方的手,拒绝了橡子。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两顿饭的功夫了,您一点都没吃,怎么会不饿呢?先吃点吧!”
土行者熬不过对方的好意,只得在橡子中随便捡了两粒,剩下的让其分给其他人,那汉子还要坚持,土行者便再也不说话了。送橡子的汉子没奈何只得退了下去,其他人赶忙围了上来,抢作一团。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土行者猛的跳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手枪,喝道:“哪来的枪声,是敌人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