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妹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身体不舒服?”林晚晴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迎了上去,一副贴心好姐妹的模样。
“没有什么,只是昨夜贪凉,多吹了点风,兴许是着凉了,回去歇息会就好了。”江清月低下头随口敷衍道,她现在所想的只是尽快拜托眼前这个敌人,回到自己的住处独处一会。
“着凉了,让我看看!”林晚晴却不让开,伸手抓住江清月的双手,惊叫道:“哎呀,手怎么这么凉,你身子骨弱,可不能胡来,来人,快从太医院传丘大夫来,好生看看!”说到这里,她装出一副亲热的模样:“妹子,待会我让手底下的把屋里的高丽参取点来送过来,你拿来补补身子,这病可千万耽误不得!”
江清月强忍住从对方手中抽回手的冲动,低声道:“多谢姐姐了!”
“谢什么谢!都是宫里的姐妹!”林晚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外庭的那些臭男人们都是信不过的!”
江清月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看了看林晚晴,只见对方脸上笑吟吟的,也看不出刚才那句话的用意,只得低下头道:“清月多谢姐姐提点!”
缅甸,曼德勒。
摄政长公主陛下即将下嫁于大顺人氏陈再兴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了,作为这一事件的中心人物,陈再兴这段日子过得十分繁忙。缅甸贵族、商人、大顺侨民领袖,各色各样的人氏都用这种或者那种的理由,寻找机会和这位有着传奇性色彩的大人物结识,陈再兴也以其圆滑的手腕与其一一周旋。在曼德勒的高层圈子里已经有着这样的传言:在这桩婚事完成之后,这位陈贵人即将出任缅甸王国的宰相,直接掌握王国的大权。当然这一传言还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但即使不考虑他与长公主陛下的婚事,这位大人凭借和大顺官方深厚的人脉以及在缅甸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将是一位不可小视的人物。
但是今天前往护缅校尉府陈再兴寓所求见的访客都被门口的卫兵礼貌而又坚决的拒之门外,理由很简单——陈先生今天有贵客来访,已经有了安排,恕不见外客。访客们在失望离去的同时,也在疑惑的猜测着是怎么样一位大人物才能配得上陈先生这样的一番礼遇,不过如果让他们见到真实的情况,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寓所内。
陈再兴笑吟吟的亲手为面前两个皮肤黝黑,黑布包头的锡克人布茶:“算来已经有小半年未见了,不知两位这些日子在缅甸过得可还习惯?衣食用度可有短少的?”
辛迪与辛巴对视了一眼,辛迪沉声道:“多谢陈大人挂念,这段时间有人送钱送米,也没有什么短少的,我等在缅甸住的也还习惯。”
“那便好,那便好!”陈再兴笑着指了指两人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二位请用茶,还有,我已经没有做官了,两位叫我陈先生就可以了,叫我陈复生也行,不必大人长大人短的!”
“多谢陈先生!”辛迪拿起面前拇指大小的茶杯,平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苦涩的味道布满舌尖,稍一回味又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甜味来。辛迪不由得暗想,这茶的味道便如同面前的这个陈先生一般,难以琢磨。他的心思比同伴要深得多,在中缅英三方进行停战谈判时,他就曾听说英方提出要求遣返这些临阵倒戈的印度土兵,但是被当时是中方代表的陈再兴严词拒绝,这让辛巴非常惊讶。虽然这位陈大人在先前曾经在自己与辛巴面前许下了很多诺言,但此一时彼一时。辛迪很清楚大人物们的信誉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么可靠,既然和平已经到来,自己这些印度土兵对于中国人来说就不再有利用价值,那么与其履行诺言拒绝遣返还不如与英国人在谈判时做一定的利益交换更为有利。而以自己听到的传言和接触的印象来看,这位陈大人怎么也不像是那种诚实守信的人物,恰恰相反,他是一个**裸的马基雅维里主义者,道德和诺言重来不会成为阻碍他行动的屏障。
辛迪放下茶杯,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旁的辛巴,笑道:“听说陈先生即将与缅甸王国长公主陛下结亲,恭喜了!”
“恭喜了!”辛巴这才反应了过来,却慢了半拍。
“原来你们也知道了!”陈再兴笑了笑:“不知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这次回去后你们问问那些同伴们,若是想要回印度的,陈某奉上路费,若是想要留在缅甸的,有什么难处可以直说!”
“回家乡暂时是不太可能了!”辛迪叹了口气:“兵变的事情英国人对我们恨之入骨,回去反而会给家人惹来麻烦,只有留在缅甸了,幸好这边也有不少旁遮普老乡,倒也还过得习惯?”
“那便好,却不知你们都会些什么,想要靠什么营生呢?”
“这个——”辛迪与辛巴顿时哑巴了,他们这一千多同伴多半是破落的旁遮普自耕农,否则也不会为了菲薄的薪水去给英国人当雇佣军,多年兵当下来,又会什么营生,就算有几个有手艺谋生的,但绝大多数人并无什么谋生技能
辛迪稍一犹豫,低声道:“陈先生,若是能分给我们田地,倒是可以自耕自食!”
“种地?”陈再兴皱了皱眉头:“若是就你们一千多人的话,我向枢密院的熟人提提倒也有办法,不过曼德勒周围恐怕没有那么大连在一起的,恐怕你们要么拆散了,要么就得被划到比较偏远的地方去了。”
“陈先生,这个可否通融一下,哪怕小点也行,每人有个四五亩就行了,地差点也行,但最好还是要连在一起的!”辛迪脸上立即露出难色来,也难怪他如此,这些印度土兵都是外来人,与当地缅甸农民形貌相异,语言不通,更不要说他们在镇压缅甸农民起义时不少人手里还沾了不少血债。若是抱成团倒也罢了,若是被拆的七零八落,将来的日子就可想而知。
“辛迪,不是我不愿意帮忙,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战后缅甸正在赎买土地,曼德勒周边不像边远地区,贵族的庄园都不大,多半都是自耕农的田产,而且曼德勒的贵族也不太缺钱,一般都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庄园,所以如果是曼德勒周边,的确很难有成块的大片土地,就算零散的,也得费好大力气才行!”
辛迪听到这里,心知陈再兴说的也是事实,只得苦笑道:“陈先生说的是,那零散便零散了,总比没有的好!”
“我也明白你们的担心,怕散开了势单力薄被缅甸当地人欺负!”陈再兴替两人又倒上茶:“其实你们不一定要种田,以前你们不是当过兵吗?现在还可以继续当兵嘛?你们这一千多人都是训练精熟的,比那些刚操练起来的缅兵强多了!”
“陈先生你有所不知!”辛迪苦笑了一声,解释道:原来中英缅三方签订了和议后,顺军大部根据和议约定回国,只留下一千五百名士兵分驻几个要点,为了迅速将蔓延到了整个中缅甸地区的农民起义镇压下去,缅甸王国政府不但迅速重新组建了新军,还雇佣了这批印度土兵。这批土兵也不负众望,在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当起义农民被镇压下去后,缅甸王国政府就以和约中的条款为由,迅速解除了这支印度土兵的武装,若非得到陈再兴叮嘱的柳清扬在贷款协议中提了几句,只怕这些印度土兵已经被缅甸王国政府给驱逐出境了。
“原来如此!”陈再兴点了点头,辛迪刚才说的那一切他之前也有从柳清扬口中听说过,说来这种情况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印度土兵虽然受过良好训练,但在缅甸王国中却没有政治根基,贵族一方害怕其成为国王与长公主陛下打击镇压己方的工具;而国王与长公主陛下又一来没有足够的手腕和能力来掌握这支军队为己所用,所以也不愿意给予支持。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印度土兵们自然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那你们愿不愿意为我做事情呢?”
“为您?”
“不错!”陈再兴笑了笑:“你们刚才也听说了,我已经辞官不做了。不过我已经获得了顺缅贸易的专卖权,而且还有从曼德勒到昆明的铁路筑路权和其他的一些相关权利。所以我开了一家公司,叫顺华公司,准备在缅甸经营贸易、开矿、修路。你们也知道这些生意风险都不小,需要一批信得过的护卫,这个活你们愿意做吗?”
辛迪与辛巴没有说话,他们自然清楚陈再兴口中说的顺华公司到底是什么玩意,三百多年前,英国东印度公司也是靠着类似的途径踏上苏拉特(印度西部的一个港口,1613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这里设立了第一个贸易站。)的土地,现在这个中国人又用同样的手段,踏上了缅甸人的土地。
“不,我拒绝!”辛巴今天第一次发言了,
“请等一下!”辛迪一把扯住了同伴的胳膊,他转过身向陈再兴笑了笑:“陈先生,这件事情很重要,我们两个人无法现在就给你答复,请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和同伴们商议一番,再给您回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