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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离城(2)

书名:山海变  类别:美文同人  作者:八月槎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乌桕无奈,回身抱起传箭,拼命往前挤。传箭跑了半天,跑得气喘,此刻被乌桕一抱,及自然地环住了乌桕的脖颈,乌桕本来没什么力气,用手托了一会,传箭总是往下滑,他就用手再努力往上顿一顿,他才十一岁,传箭一个脑袋伸将上来,将他眼睛也挡个差不多,不用提挤到人堆里,便是走路也费劲。

    这边传箭搂着乌桕的脖子,身子一会上一会下,觉得有趣,自己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个小腿一错,直接盘在了乌桕的腰上,这一盘不要紧,乌桕当时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努力挣了几下,感觉腿软,就要摔倒。

    传箭瞪着大眼睛,也不管乌桕“倒了,倒了”的叫喊,只是熊抱着不撒手。

    此时两人已经被后来的人簇拥在了街旁的巷口处,前后左右都是人,若是一倒下去,极可能就被人群踩个正着,极是危险。

    乌桕看不清前方情景,脚步虚浮,正伸着手乱抓,忽地身子一轻,已被一双手从人堆中拔萝卜一般拎了出来。他身体没个着落,顺着传箭的眼睛艰难拧了下脖子,发现一名三十余岁的红发男子正发力将二人从人堆中拉起。

    这男子神情中带着一份不安,嘴角却微微上翘,含着略带嘲讽的笑意,正是当日鸿蒙海上的卜宁熙。

    卜宁熙当然不是来看扬觉动回程的排场。卜宁熙来这里是受人所托,为护着一个人,这人当日一别,再无音信,他在灞桥找了几天,依然一无所获。这几次灞桥城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才知道当日鸿蒙海上遇到的女子是什么身份。“扬归梦、原来,她就是吴宁边那位刁蛮任性的大公之女。

    得知扬归梦身份之后,他本应一走了之。一方诸侯之女流亡它州,已经不知惹上多少风刀霜剑,更何况扬归梦还曾是两州姻亲的主角之一,如今竟会被南渚豪客追剿,这其中更不知有多少隐秘关节。他是吴州商人,而吴州正和吴宁边接壤,在昔日繁盛强大的吴州权贵中,卜家也曾叱咤风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然而这决心又总是不定。扬觉动正在南渚,两家姻亲之好天下皆知,扬归梦为何从不露面?这个带三分凶悍的小姑娘还有三分天真,就算加上她的三分不凡功夫,也还是百分百会落入敌人之手,到时会发生什么?卷进这场风波、祸福难料,但既然已经卷进来,莫不如就索性赌到底吧。这决心下得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他心中这样想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日扬归梦风雨满身,在大难临头时紧闭双唇的倔强样子。不论如何,这姑娘真是漂亮。

    卜宁熙顾忌自己的身份被当日的幸存者揭破,只有暗中遍寻扬归梦踪迹,多日不得。此次听闻扬觉动将离开灞桥,想来扬归梦不会无动于衷,就来到这阳坊街上碰碰运气。不料人没找到,却看两个看热闹的小孩被人群挤倒,他为人宽厚,看到此种情景,忙伸手将乌桕和传箭从人堆中薅了出来。

    卜宁熙心道,这灞桥商旅繁茂,果然民心躁动,这么点的孩子,懂得什么!也出来看热闹,少不得得吓唬一下,让他们赶紧回家去。于是板着脸对乌桕责备道,“看你也有些年纪,怎么不知道好坏,这小身板也带小妹来挤着热闹,万一被踩到岂不是酿了大祸!”

    乌桕想说这不是我妹妹,我原也不想来看热闹的,不过传箭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自己,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弄了个大红脸。

    卜宁熙见乌桕回不上话,只道正中要害,便又一瞪眼,板着脸冲传箭哼了一声,不料这小姑娘却不吃这一套,依然用手抱着乌桕的脖子,把脸往乌桕后颈一靠,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笑嘻嘻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这小姑娘神态天真可爱,神情竟和那女子有几分相似,卜宁熙这凶神恶煞就装不下去,忍不住也咧开嘴笑了一笑,这一笑之下,之前做恶人的功夫全都白费。

    小姑娘卖萌已毕,看他再无威胁,总算松开了一只箍着乌桕脖子的手,指着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阳坊街,道,“叔叔带我们看啊。”

    卜宁熙看她小脸黑乎乎,衣服脏兮兮,小辫乱七八糟,但神情中自有一种天真烂漫。这一句话童真自然,说得卜宁熙心底柔软,他一时兴起,道,“好,就带你们看一场好热闹。”说着一手抱起一个孩子,看着旁边布铺关门歇业,便悄悄绕到屋后,脚下发力一跃,翻进院来,拉着两个孩子从梯子上了二楼。

    上得楼来,拥到栏杆前,传箭啊啊地扯脖子先喊了一嗓子,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乌桕耳膜嗡嗡响,只道她兴奋,抬头却看街对面一棵大榕树上,越系船正闷头爬得来劲。

    爬树看热闹的,自然都是穷人家孩子,也不必讲什么谦让礼数。越系船身子灵活,如个大马猴一般蹿上蹿下,连拉带踹,说话间蹬下去几个先来的,好不容易站到了一个好位置,抬得头来,却见乌桕在对面窗前和自己笑嘻嘻打招呼,而传箭在跳着脚大呼小叫,心里顿时沮丧起来。本来他想占个旁人都没有的好地方,把这送行看个仔细,回头去给乌桕和传箭宣讲,这一下优势化为乌有,顿时兴致大减。

    远处看热闹的人逐渐喧哗起来,无人去体察越系船的小小心思,原来马蹄声声,白马银盔的前导队伍已在渐渐靠近。

    马队未至,两队赤铁军已先跑来开路,人群纷纷退后,踩到脚的、撞到头的哎呦之声不绝于耳,但那些军士一贯凶神恶煞,加上上头严令,脸上更没有好颜色,众人也就不敢多语。

    先导马队已到,先头四列二十四匹白马四足细长,膘肥体壮,身上绝无半根杂毛,马鬃飘飘,踏着花步,十分齐整,和着后面的丝竹市声,蹄声嗒嗒,颇有节奏。这些马匹都是训练有素的良驹,拥挤中街面上不知谁散了一地新菜,马儿们却目不斜视,灵巧地践踏而过,民众们看得兴奋,就叫起好来。

    走过衣衫鲜亮的乐官和体格健壮的打旗军士,后面行来的便是一行十余匹高头大马,松松散散,慢慢前行,马上人群服饰各异,也无什么阵势队形,每人身旁都是华盖层层,如繁花盛开,簇拥着正中一位盛装将军和一位素衣老者,人群识得那将军的模样,立即鼓噪欢呼起来,正是扬觉动和赤研瑞谦一行前来。

    卜宁熙凝神看去,那盛装华服顾盼自雄的必定是灞桥城守赤研瑞谦无疑,他身材微胖,面庞红润,并无风尘之色,虽然一身戎装,但并不似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他一路经过,看一路的民众纷纷拜倒,颇有自得之色,正举鞭和旁边的黑服老者不断说着什么。

    那素衣老者身形高大,长发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黑发白发聚丝成缕,相间交错,但看这梳头的精细功夫就绝非常人。老者已颇有年纪,轻挽缰绳,身子和着马蹄起落轻轻摇晃,一看便是一位常年不离马背的人物。此人衣着虽素,但是精神旺健,笑声朗朗,在一群盛装华服的人物簇拥下,反倒显得气势万千,卓尔不群。

    卜宁熙正看得入神,忽觉心头一动,不知何时,自己修炼多年的筋脉内息忽地轻轻一颤,他毕竟出身名门,对此略有感应,却似经过的马上诸人中,有人施了一股极为微弱的劲力试探自己,那灵力和他的内息微一接触,便轻轻消散,这一相触,两股力量正好湮灭,劲力掌握,妙到毫巅。卜宁熙当下惊疑不定,不知是否自己被哪位高手盯上。却不知这股力量却不是一股,而是像一面薄纱,正缓缓铺开、蔓延四处。

    他正惊异间,发现队伍中一个青衣的文官眼神如电,向自己这里扫了过来,他心中一凛,那人目光却并未在自己身上多做停留,目光直落在身前那个小孩身上,眉头微微一皱。

    就在这时,听那小孩嘟囔,“惨了惨了,被封老师捉到了。”

    他心中恍然,原来那人就是南渚圈龙坊中有名的灵师封长卿,想是此行关系重大,他在用灵术试探周围人群中是否有高手潜藏,以备不测,自己这点儿微弱内力自然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不过这小孩看似平常,却居然是圈龙坊中的童子,却是十分意想不到。

    跟在封长卿之后的,是赤研星驰和豪麻,赤研星驰一身红甲、精神抖擞自不必说,豪麻一身黑甲,也是英姿勃发。他不带帽盔,长发草草挽在脑后,面沉如水,脸上肌肉紧绷,眉宇间有雾气重重。这二人目露精光、劲力内敛、气势夺人,单看甲胄服饰,都是军中高位。

    卜宁熙看着看着,忽地莫名有些伤感,感慨这二人如此年轻,已经有如此成就,想来不久也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又暗叹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也曾青年狂浪,但到如今,依旧一事无成,若是年轻上十年,重拾机会,未必不能叱咤九州。

    卜宁熙正在心里对扬觉动等在心里品头论足,队伍后面却隐隐响起了欢呼之声,凝神看去,原来是一队骑青色骏马的武士施施而来,想是和路畔百姓有了接触,引得人海一片喧哗。这一行策马走在吴宁边赤旗之后的,正是扬觉动自吴宁边带来的一众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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