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中的大舅是一个睿智的长者,他更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一直保持着他独特的冷静,偶尔也会发发牢sāo,却也无伤大雅,也经常被人说成是幽默。
虽然在后世,林树没少接受大舅的批评,但是他从未有过怨言。时隔十年,他又想起自己在高中那会儿有一次被大舅责骂得幡然醒悟,只是想要努力往上冲,才发现自己的基础根本就不足,短暂的努力终究没有起到作用,于是接着自暴自弃了。
“大舅,您来了啊。”
林树先和一脸平静的大舅打了招呼,自己则跟着老妈到了厨房,洗了一把脸,然后才恭恭敬敬地站在大舅的面前,倒像是一个等着受批评的惹祸小孩。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在林树这一干亲戚之中,每一个像林树这一辈的孩子都被眼前的大舅狠狠地训过几次,当然针对的无非就是学习,而且在之后几乎成了传统惯例,见面必被训,家里的这群孩子隐隐都有种习惯了的趋势。
“早上还去跑步啊,可不像我家那个,现在还睡得像头死猪呢。”李睿放下了手头的计划书,给林树使了一个眼sè,让林树坐自己的对面。
林树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欢哥那是大学生,现在大学生听说都很忙的……”
“忙?!哼!一个二流大学的大学生能忙什么,忙着玩游戏?!”李睿并没有因为林树的话而替家里的儿子感到骄傲。他对自己的下一辈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成绩,他非常希望自己的下一辈里能够出一两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那时候不仅仅是给自己长脸,也是家里未来的希望,可是自己的两个子女都没法办到。
在零四年,在义安市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一年也不会超过五十人,可想而知这其中的珍稀。对于李睿来说,他现在的希望就只能放在林树以及另外两个小子身上了,自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去沿海打工,一个则是窝在家里睡觉的二流大学的学生,为这事他当时在家庭聚会的时候可没少发火,不知不觉之中对林树几人的期望也是非常高涨。
林树记得当时老爸对自己说:“你若是考上一个一本,是给爸长脸,给咱家这一干亲戚长脸,要是考上名牌,那可是……不得了,你爸到时候说话的嗓门都可以大一些。”
想起当时老爸憧憬的眼神,林树没来由有些揪痛,说起来后来的自己成绩却一直往下掉,而高考之后也只能上一个三流无名大学,老爸的万千期待也终于化成了泡影。
林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便又说道:“大舅这次来是为了我爸这件事吧?外甥在这里可是要好好求求您,这事情办成了,兴许比我考上一个市重点都有用。”
李睿瞥了林树一眼,淡淡地说道:“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比高学历重要。至于你爸的事情,也就是咱们家里的事情,求什么求,你大舅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是是。”林树连连点头,不禁有些尴尬。
“你这孩子大概也知道,以前我可是反对你爸和你妈在一起呢,不过现在看来那时候倒是小看了你爸,这么大胆前卫的想法就算是我也不曾想到过。他说这是你提出来的,倒是让我吃惊不小啊。我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你小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还真是奇怪呢。”
林树心里扑通直跳,忙尴尬地笑着掩饰自己的吃惊,心想在大舅面前还真是倍感压力啊,如此秘密的事情他居然一眼就猜出个仈jiǔ不离十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变化真有这么大么?林树眼珠一转,笑说道:“人总是会变得嘛。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大舅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我,这也不奇怪啦。”
“你小子倒是给我整起文艺来了。也罢,那你现在陪我走一趟吧,我们一起去把这证办下来。”李睿笑着说道,心情颇为畅快。
“我……我去?还是让我爸去吧。”林树无奈地说道。
“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这可是你小子自己说的,这点小事由大舅出马还需要你爸来做甚。”李睿望着林树说道。
大舅这是没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呢,林树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也是好事,兴许以后自己的话语权就大了,家庭聚会的时候总会有个发言权吧。
“我先洗个澡,大舅您等我一下。”
“你小子还真是事情多啊。”
其实李睿脑子想的是另一茬事情,若是自己妹夫和自己一块儿去,倒是一路上只能干瞪眼,这一早上的好心情也成了泡影,忒没意思呢。大外甥去的话,还可以教他一点事情,让他长点见识。
说到底是为了林树好,李睿这个大舅对林树的期待很高,他已经听说了这小子在中考前几天几乎天天熬夜,颇有背水一战的气势。自己跟着也有些怀念起以前打拼的rì子,所以早上一听说这小子还参与了妹夫走个体经营的路子,当即决定来看看大外甥。
果不出所料,一个月未见,这孩子变了不少,虽然仅仅十五岁,却浑身上下隐约散发出一股收放zì yóu,成熟稳重的气质,就连他自己都不禁有些佩服,直赞叹这孩子大大可造啊。
于是他顿时就拍板决定要带着林树去长长见识。
林树用了十分钟洗了澡,在老妈一番叮嘱下,他才随着李睿出了门。
上了李睿的车,暗自赞叹了一番,打量着后退的路景,他的心思倒是活络了不少。到现在为止他至少清楚了大舅的用心良苦,心里不禁泛起了丝丝感动。
“今天去见的这个人是市里工商局的一个主任,副处级的干部吧,他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你待会儿只跟在大舅身后就行了,有什么事情随机应变吧。”
“恩。”林树点了点头答应道。
“个体经营的证件办理在义安市相对来说比较特别,大概因为刚刚发展起来吧,所以流程相对简单些,不过没有熟人的话还是要一段滞留期的。你爸说将门面定在东门,证件先办五年,你怎么看?”李睿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就听我爸说的吧,不过地点一定要在东门。”林树认真地说道。
“瞧你这语气,也不知道你查到了什么资料,总之遇到机会就不要放过,就算是赔本也没有遗憾。”李睿面带微笑道。
“那这钱?”
“还能谁出,不就只能大舅先垫上么?”李睿摇头笑道,“当时大舅就说你爸在那公司发展潜力不大,就算跟着我干也不至于这样,苦了你妈呢。”
林树低着头,觉得鼻子有些泛酸,他很清楚这其中的艰难,本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却隐藏着并不简单的辛酸。两度经历此情此景的林树认知更加深刻了,所以他也迫不及待想要去改变。
两人一路聊了许多,李睿倒也没有问起林树的中考情况,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工商局的门口,刚刚下车,便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朝着李睿招手,那人表情倒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极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