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毛家大院外,阿二便不知被毛撼北支使到哪里去了,不见了踪影。
毛撼北命人大开中门,府门两侧,一左一右,各有一名俏立的丫鬟垂首而立。
见毛撼北走上台阶,立刻道:“老爷辛苦了。”
毛撼北“哈哈”大笑,对云啸道:“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惭愧啊。”
等进了毛家,云啸看这大院内,高墙深闺,一进又一进的跨院,其间,遍植花木,当此季节,正是chūn花烂漫,绿树成荫。
院内的仆人不甚多,偶尔在青石小径上遇见的丫鬟,老妈子,都是垂首肃立于路旁,等毛撼北和云啸先通过。
云啸调侃毛撼北道:“毛员外,治家有方啊!”
毛撼北笑笑,继续引路。
来到一处大跨院里,院中两旁是茵茵碧草,修剪的很整齐。中间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到跨院里的一座大厅门口。
这座大厅,飞梁斗拱,是木石结构,朱红sè的木头的屋顶,青sè的石墙,大气而磅礴,门楣上一块鎏金的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篆字“吃四方”。
毛撼北顺手延请,道:“这里既是饭厅,又是客厅,先生里面请。”
入了厅,在正堂内,分宾主落座。早有丫鬟送上香茗,退下。
这厅内的正堂也颇大,正中一个主位,两旁有黄花梨木的高脚桌,主位上方的墙上又是一块匾,写的是“守静”两个字。
主位正对厅门,下面两侧是两排客座,和主位一样,均是黄花梨木的太师椅配着黄花梨木的高脚桌。
毛撼北对云啸颇为恭敬,适才阿二回来报信儿,说村里来了个江湖郎中,只凭一碗药汤,就治好了刘nǎinǎi十几年的老慢气;
还有那巧的令人惊讶的占卜,看相的本事,令毛撼北本已死寂的心又活络起来,或许,这个郎中能行?
毛撼北虽然心中被这个想法折磨得直痒痒,却沉住气,笑问云啸:“适才家仆多有冒犯,还望先生不要记在心上。适才愚钝,心中有事,便失了礼数,不知先生贵姓啊?是何方人士呢?”
云啸答道:“人不与狗斗嘛,我也看出员外心中有事,若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烦心事总憋在心里,是要坐病的。”
至于我嘛,“免贵姓云,江湖人送绰号‘医卜双绝’,云涯子是也,四海云游,讨口饭吃,就像云外厅外的匾山说写,‘吃四方’嘛。”
毛撼北笑道:“云先生,话语幽默风趣啊;阿二这狗才,一会儿,我再收拾他!”
然后,毛撼北征询云啸的意见,道:“云先生,不知是先吃饭,还是……”
“先看病吧!”不是云啸假正经,他刚刚吃过两个黑面馒头,现在胃口确实不饿。
毛撼北讶然道:“云先生,你知道?”
云啸淡淡道:“可是三夫人有恙?病发部位还是这里?”云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云啸当然知道,这毛撼北一共有三房妻妾,大夫人韦氏,今年五十岁,自是与“上乾下兑”的卦象不符;二夫人柳氏,今年三十七岁,虽然不算年老,可也算不上“少女”;
最大可能就是毛撼北两年前刚娶的一房小妾,叫冉铃儿,年方双十,听说秀外慧中,很得毛撼北的宠。
村中自是有流言蜚语,说这冉铃儿是狐狸jīng所化,专吸男子的阳气。
当然,这冉铃儿自嫁入毛家,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只是听说她长的好看,却是没几个人亲眼见过。
只因这毛员外和冉铃儿是老夫少妻,所以对这冉铃儿格外吝惜,外人看一眼,他都像剜了自己的心头肉似的,既疼又嫉妒。
毛撼北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忙道:“先生神人啊!快救救我家娘子吧!”
云啸道:“发病有多久了?”
毛撼北道:“已有一月了,整rì胸口疼的厉害,少言寡语,郁郁寡欢,时时叹气,却苦无良方啊!”
云啸奇怪地问:“这一个月的时间,毛员外没有请过名医吗?”
毛撼北垂泪道:“尚未找过大夫,不过,就算请大夫,估计也治不了;”云啸道:“为何?”
毛撼北道:“我曾把铃儿的病症写出来,拿到镇上去让大夫看,他们说极有可能是‘rǔ岩’!根本治不了,我又问过其他的大夫,也均是如此说。”
“铃儿右rǔ中的硬块差不多有核桃那么大了,现在,她连走路都走不成了。”说着,毛撼北再次垂泪泣下。
又道:“我在医书上抄了一些方子,给她煎药喝,只是却不大见好。”
云啸心中有了打算,道:“可否让我看看三夫人的病情,给她诊诊脉。”
“这个……”毛撼北犹豫着,内心做着痛苦的思.想.斗.争,然后满脸尴尬,道:“先生要为娘子诊治,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云啸联.想到村里的传言,心中好笑:“这个毛员外家大业大,想不到,竟是如此自卑,自己的娇妻美妾,别人连一眼都看不得。”
果然,毛撼北吭哧了半天,才道:“三个条件,一嘛云先生须戴上眼罩,不能直视我娘子;二嘛云先生不得直接与我娘子的肌肤接触;三嘛我须在场。”
“这三个条件若能遵守,不管治好治不好我娘子,毛某都送上纹银五十两。但,若不遵守这三个条件,即使是治好了,诊金也分文没有,云先生莫怪,毛某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
云啸道:“员外,果然大气,这三个条件,我能遵守,现在带我去吧。”
毛撼北没想到云啸答应的如此痛快,以前,他也去镇上,县里请过大夫为冉铃儿治病,但他们听说要遵守如此三个条件,都纷纷拒绝,没有一个愿来的。
眼瞅着冉铃儿的病情越来越沉重,自己又不愿意放弃这三个条件。
冉铃儿有如今的病情,有一半是被他拖延时间造成的。
毛撼北不由得慌了,病急乱投医,今天,见云啸有些手段,便心动了。
云啸打断毛撼北的思路,道:“员外,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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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个跨院,沿着抄手游廊而行,廊下是碧波荡漾的池水,一尾尾.肥.硕的红sè金鱼在廊下穿林过径的池水里慢慢游动着。
沿着一条卵石小径来到一处地方,满是青sè的竹林,竹林里掩映着一座二层小楼。
楼的地基是坚硬的花岗岩砌成,整个二层小楼都是木制结构,没有上漆,露着木材本来的淡棕sè和一圈圈的年.轮。
楼下几块小的菜畦,却荒芜着,只长了一些野兰花,紫sè,白sè相间的小花,长满了卵石小径的两边。
楼上没有匾额,二楼的木窗打开一线,这里静悄悄的。
毛撼北在楼下喊:“铃儿,我来看你了!”须臾,一个身着雪青sè丝绸衣衫的婢女从楼内走了出来,对毛撼北万福一礼,道:“老爷来了。”
毛撼北对她道:“小玉,夫人今天的病情怎么样了?”
那名叫小玉的婢女脸有凄sè,道:“今天,夫人病情越发沉重,全身都在疼痛,脸sè也发黄了。”
毛撼北怒道:“我让你好好照顾夫人,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啊?嗯?”
丫鬟小玉不敢说话,哆哆嗦嗦地小心翼翼地垂首而立。
云啸道:“员外,不要着急,有我在,什么样的病都能治!快快安排家人吧。”
毛撼北收了收雷霆之怒,对小玉道:“取一个黑sè眼罩来。”
小玉抬头看了云啸一眼,心中暗道:“也不知这个郎中本事如何?能不能治好夫人的病。”她进了楼,须臾,取了一个黑布眼罩出来,给云啸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