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见云啸平安归来,黄慧贞不由得问起云啸的经历,云啸便捡一些能说的,说给母亲听。比如路上顺路,搭车去的县城;顺利地见到燕长空,燕长空听说哥哥和父亲入狱,如何着急,带他同去探视监牢,给牢头塞了银子,自己眼见的父兄无事等等。
黄慧贞毕竟是过来人,并非小孩子,她疑惑地问:“这燕大夫和你哥萍水相逢,怎么会吓如此的力气帮咱们呢?这些大富之家,为娘是知道的,自己花天酒地地挥霍,多少都不在乎,但要帮别人,真好比割肉一般的心痛。”
“看来娘亲还不好骗呀!”云啸想道,他于是又编瞎话说:“云涯子先生临走时交给哥哥一个药方,这燕长空想得到这个药方,这就算是一笔交易吧。”
黄慧贞点点头,说:“如此说来,为娘才放心了,须知天上不会掉馅饼,既然这燕大夫图的是这个药方,给他倒也无妨。”云啸点头道:“是,娘!”
就在黄慧贞和云啸说话的当儿,刘nǎinǎi的重孙子小胖儿,一溜小跑,进了云家小院,说:“黄nǎinǎi,啸叔叔,饭做好了,一起去吃吧。”
黄慧贞摸摸小胖儿的圆脑袋,说:“小胖儿最乖了,小胖等等。”说着,黄慧贞就进屋了,小胖拉着云啸的手,用圆脑袋蹭蹭云啸的肚子,说:“啸叔叔,我想骑大马。”
云啸用双手抱起小胖儿,把他放在马背上,说:“小胖儿是最棒的骑士了,乖,小胖儿,要这样控缰绳,这样带缰绳,这样用腿夹马肚子,鞭子应该往这里抽。”
小胖儿玩的不亦乐乎,这时,黄慧贞出了屋,随意带上门,也不锁,乡村基本都这样,一来都是街坊邻居,处了几十年了,知根知底的,不会有人干这偷盗的行当;二来也实在是没什么可偷的东西。
黄慧贞拿出个小碗来,碗里是半碗黄褐sè的粘稠液体,递给了小胖儿,道:“这是熬糖菜熬出来的一点焦糖,小胖儿拿去吃吧。”
小胖被云啸从马背上抱下来,拿着糖碗,在前面跑着带路,黄慧贞和云啸跟在后面。
刘nǎinǎi家在村子的北边,与云家隔着一百来步远。
绕屋一圈的篱笆墙,墙上的牵牛花兀自盛开,而长在篱笆墙上的荆刺上,满是红的,紫的,白的,黄的,各sè小浆果。
进了篱笆门,一只大黑狗吠了两声,便不叫了,摇着尾巴,小跑着过来嗅嗅黄慧贞和云啸,云啸在它的脊背上顺着抚摸一把,那大黑狗前腿一伸,身子一弓,后退直立,两只眼睛眯缝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便卧在地上,打盹了。
刘nǎinǎi家里,刘nǎinǎi的儿子早亡,媳妇也早年改嫁了,只给她留下两个大孙子,大柱二柱。自打大柱结婚,生下小胖儿后,这二柱的婚事,就是刘nǎinǎi的一块心病,保过几次媒,女方都挑这挑那的,其中一条就是婆家没有好的聘礼。
如今有了这两匹冰丝,刘nǎinǎi的心病就去了一半,自信心足了,jīng神头也好了。从云家回来后,噼里啪啦地一顿忙乎,硬是整出一桌菜来。
黄慧贞进屋后,大柱和大柱媳妇就忙起身相迎,俩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大柱的媳妇看见小胖儿拿着糖碗,不由得对小胖就是一顿数落,还作势要掐几把。
小胖儿嘴一瘪,就想哭,云啸忙道:“小胖儿不哭,小胖儿是男子汉了,男子汉是打死也不哭的。”小胖儿这才没有哭出来,但两个眼睛已经是红了眼圈。
刘nǎinǎi的二孙子,二柱,今年都三十二岁的人了,还是光棍汉,蹲在屋角,兀自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见黄慧贞,云啸进屋,也不知道迎接或客气一下。
大柱冲他就是一脚,喝道:“就知道抽烟,黄大娘来了,也不知迎接一下,三十多岁白活了!”
二柱也属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被风吹rì晒的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容,往旁边让一让,又蹲下继续抽旱烟。
黄慧贞对刘nǎinǎi说:“她刘大娘,这菜太丰盛了,这些肉留着给二柱娶媳妇时请客摆酒席再吃吧。”
刘nǎinǎi佯怒道:“云家媳妇,难道是看不起我刘家吗?这点肉,我们还是拿得出手的。”大柱,大柱媳妇也一个劲儿地往上座让黄慧贞。
黄慧贞如何敢坐上座,非让刘nǎinǎi坐了上座,她才在一边坐下;大柱,大柱媳妇又要让云啸,云啸道:“哥,嫂子,你们别让我了,我就喜欢和小胖儿坐一起,那啥,二哥坐我这吧,咱们一起吃饭。”
大柱夫妇俩见云啸不见外,便也不再矫情,二柱也过来坐在云啸身边,两家七口围着桌子,吃喝起来。
桌上的饭菜十分丰富,有辣爆野鸡肉,凉拌苦菜,黄米糕,红烧肉,还有几道时令的蔬菜,外带一罐自己家酿的米酒。
吃喝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吃完。饭桌上,刘家人都很拘束,净是让着云啸母子吃,云啸则把好吃的都喂给了小胖儿,这胖胖的小孩儿,吃的满嘴油乎乎的。
刘nǎinǎi疼这个重孙子,不说啥,小胖儿的母亲免不了又数说了小胖儿几句。
吃完饭,黄慧贞和云啸离开了刘nǎinǎi家,回到自己家,云啸说:“娘,我出去办事去了。”黄慧贞以为云啸是要到皇林镇上马家去筹钱,就说:“啸儿,莫要强求,这毕竟是笔大款子,就是以马家之富,也不是说拿就拿得出来的,多说一些可怜话,博取别人的同情吧。”
说完,黄慧贞道:“你看为娘真是没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娘的猫在家里,却让个十几岁的小孩到处腆着脸求人。”
云啸道:“娘,这有什么,您又跟这些人不认识,我认识,自然该我去了。”说着,云啸解开拴在院门口的马,翻身上马,道:“娘,您就在家舒舒服服带着,等我的好消息吧。”
云啸骑着马,往西而行,回过头,只见已经是很远了,黄慧贞兀自站在院门口眺望着云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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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云啸是打算直接去山里的碧水毒潭找懿心兰,但当他路过卧龙河,远远看见那高墙内,几座飞檐斗拱的神殿的“铁针观”,心里一动,决定再去“铁针观”上柱香,也算故地重游嘛。
打马来到“铁针观”大门外,在拴马石上拴好了马,云啸下马,随着进香的香客一起走进“铁针观”。
在“三清殿”前的铜香炉里进了一株香,云啸就走进“三清殿”,在宽广的大殿内,仰着头观看三清金身,太上,原始,通天三位教主。
云啸心中丝毫也不敢有半点轻视的意思,这三位虽然也曾是灵界的修士,但人家飞升成功,晋级玉虚期,度过渡劫这道生死门槛,而趋大乘的境界,在修士里是凤毛麟角。再加上,这三位飞升的早,自然奠定了三位真人如今在凡间的地位。
“三清殿”里几个虔诚的香客跪在蒲团上轻轻叩着头,一直要叩九个响头,方才起身,然后从供桌上的签筒里摇出个签子,给在一边蒲团上打坐的一位老道姑看,那老道姑便为他解一解签。
而“三清殿”门口的功德箱依旧在,只不过原来守功德箱的明月小道姑换成了一个中年的丰满道姑。
云啸正在殿中闲逛,就听殿门外传来“哈哈”粗豪的笑声,“腾腾腾”走进三个人来,云啸用眼角余光看见,这三个人身材高大,威猛,两个年轻一点的,堪堪和憨牛有一拼,而中间那个三十来岁的,个头足有一丈挂零。
三个人仿佛三尊黑塔,由殿外走入,殿内的光线一暗,几个正在求签的香客一看这几人的架势,便赶忙低着头,溜着墙,走出了“三清殿”,这就叫明哲保身。
三人中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道:“大哥,这中土之人的胆子也忒小了,想来他们的军队也多是贪生怕死之辈吧,怎能与我‘大耶律部落’的勇士相比!”
“我看只要大哥尽起部落的勇士,中土的膏腴之地,就可变成我耶律部落的放马之地了。听说,那中土还有什么‘剑花烟雨江南’的十里秦淮,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南朝的女子和咱们部落的女子有什么不同!”说完,又是一阵嚣张的“啊哈哈哈”地狂笑。
那被称为大哥的眼神中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直爽,但嘴上仍训诫道:“耶律喜,不可乱说,须知隔墙有耳,人外有人啊!”
旁边那个略矮一点的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说:“是啊,耶律喜,大哥说的有道理,别的不说,就是部落里,也有萧野那一拨人,不听大哥的号令呢!”
耶律喜本来满脸的张狂,听了这话,脸上的神sè一黯,道:“二哥,我知道了,若不除掉萧野,那咱大哥就永无出头之时。”
那被叫作大哥的高壮汉子,眼中一道杀机,却反而责备那个被称为二哥的男子,和耶律喜道:“耶律贤,耶律喜,那萧野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子,和咱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同族之人,怎能妄动杀机呢,这样的话,以后再不要说了,免得授人以柄。”
耶律贤,耶律喜一起躬身施礼道:“是,大哥!”
这三个人说的话,除了笑声外,其他都是小声在咬耳朵,也不虞殿内的云啸,老年道姑,中年道姑会听见。
但其实,云啸把他们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