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啸找了间客栈,住下,把马让客栈的小伙计喂好料,饮好水,塞给那小伙计一把铜子儿,那小伙计眉开眼笑,连说:“替客官照料马匹是应该的,应该的,客官您放心,我一定给您的马喂黑豆和黄豆的豆饼,饮的是新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绝对把您的马伺候的好好的。”
然后,云啸便再平南县里转悠,主要是在茶馆,酒肆里闲坐,想打听打听消息,几十年前的地缝,等云啸来到这一世后,是否还在。上一世,云啸也是听人传闻,并没有亲身去过,甚至只是听说在平南县境内,具体哪个镇,哪个山,哪个谷附近,就不清楚了。
云啸又走进一家叫“春rì”的茶馆,楼上楼下两层,坐满了茶客,一盘五香花生,一壶“白茶”,就能在这里待半天的时间,因此这茶馆里的客人都是些老者和无所事事的小泼皮。
茶馆内的坐位已经满了,这正是云啸需要的。他扫了几眼,便来到一楼大堂里紧靠着一根被烟火熏黑了的柱子旁的一张桌子旁,那桌上一个富态的老者正在品着茶,吃着一碟五香花生和一碟梅子。
一旁还坐了个五十来岁的老混混,衣衫上打着补丁,脚上的鞋露着脚趾,虽然那富态老者对他就没个好脸sè,但这老混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动手给自己的茶碗里倒了一碗茶,就厚着脸皮吃起富态老者的五香花生和梅子来。
富态老者见老混混那油光闪闪的手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还不住往衣襟上擦手,身上更是一股子异味。实在无法忍受,便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那老混混“嗞儿”喝了口茶,冲富态老者离去的方向吐了口痰,抬起二郎腿,颠着一只脚,怡然自得地吃起五香花生和梅子来。
这时,云啸走了过来,笑问:“可以加个座吗?”那老混混看了看云啸,还没长大,是个雏,一看就是没钱的穷乡下人,眼神不屑地一扫,继续吃他好不容易夺来的茶水,干果。
店小儿走过来,对云啸说:“客官,要喝什么茶,可要上干果,点心要不要?”云啸道:“再来一壶‘碧螺春’,花生,开心果,梅子,榛子四样干果,再上一盘‘蛋黄酥’。”店小儿很高兴,这可是大客户啊!于是,店小二就去准备去了。
那老混混神sè一愣,心道:“真看走眼了,敢情这位还是个爷啊!”为了一会儿堂而皇之地吃云啸点的干果和点心,老混混和颜悦sè地说:“这位公子,来平南县是路过?寻亲?访友?还是做生意啊?我段老黑别的本事没有,但却是个包打听,什么样的小道消息,我都能知道,收费合理,您看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吗?”
云啸道:“不急,咱们先喝茶。”“好咧!”这段老黑巴不得云啸没事,而他这一段餐就着落在云啸的身上了。
所以,等店小二上了茶,四样干果和“蛋黄酥”后,这段老黑就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蛋黄酥”一口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吃‘蛋黄酥’了。”
等段老黑一口气干掉了四五块“蛋黄酥”,又灌下一肚子茶水,连呼“痛快,痛快呀!”
云啸道:“老黑,跟你打听个事,平南县境内哪里有地缝?”
“地缝?公子是说天坑地缝?”
云啸道:“正是!”
段老**:“旺甲镇”外的山里有个天坑,听说一个月前,还有小孩玩耍掉进天坑,尸骨无存,太深了,衙役捕快捆着绳子放下去二十多丈,硬是看不到底,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了。
“除了旺甲镇,平南县内还有没有别的地缝天坑什么的呢?越久远越好。”
“这个嘛……”段老黑沉吟着,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爽快人,应该懂得道上的规矩吧?”
云啸假意皱眉,从怀里摸出二十几个铜子儿,往桌上一放,那段老黑眼珠转了转,道:“这么点钱,是不是太少了?”云啸又在怀里摸了半谈,摸出块五钱大小的碎银子,也放桌上,道:“再多,没有了。”
段老黑心中乐开了花,其实刚才什么“旺甲镇天坑”都是他编出来的,目的就是要云啸出血。
表面上,这段老黑脸sè还是很为难,道:“这个嘛……这个嘛……”
云啸道:“怎么?还嫌少,若还嫌少,我就找别人了!”说着,就要收桌上的钱财,那段老黑眼明手快,“哗啦”便把铜子儿和碎银揣进了怀里。
云啸道:“现在,你的记忆要好多了吧?”段老黑连连点头,忽然用手握着肚子,道:“哎呦,好疼,许是喝凉茶喝的,我先去趟茅厕,去去就回,公子在这里静等便是。”
云啸未置可否。
段老黑出了“春rì茶馆”,拐进一条巷子,再从怀里掏出那二十几个铜子儿,和那块碎银子,在碎银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心里那个乐啊!“果然是个雏,这平南县城里谁不认识他段老黑呀?脸皮厚,心黑,专门干些坑蒙拐骗的活计。”
就在他背靠着墙壁,失声而笑时,一个声音在旁边说:“茅厕,上完了?”“啊!”段老黑好玄没蹦起来,扭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雏。
段老黑的震惊只维持了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狠戾,不知从身上哪里摸出个二寸来长的小铁片刀来,恶狠狠地说:“招子放明白点,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否则老子就给你放血!”
云啸饶有兴趣地看着段老黑,直到看得段老黑那厚厚的脸皮也感觉一些不自然,黑透了的心也胆战心惊的跳了几跳。凭直觉,段老黑知道这个不仅不是雏,而且还是个老手,今天他算是栽了。
让段老黑杀人,他是绝没有这个胆量的,所以,他选择了打同情牌。段老黑收起了小刀片,蹲在地上就嚎开了,“我的那个娘啊,你病的好苦啊,儿子却没钱给你治病啊!可怜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儿抚养大,如今九十了,却无钱治病,天啊,地啊,娘啊!”
云啸踢了段老黑一脚,道:“快起来,撒泼耍无赖不算男子汉。”段老黑听云啸的话,似乎没有要追回银子的意思,便不嚎了。站起来,道:“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云啸说:“你刚才所说,都是假的吧?”段老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的。”
云啸说:“放了你可不行,你一定知道这平南县里哪里的小道消息最灵吧?”
段老**:“如果是要小道消息的话,那就要看城关土地庙里的花公公了,他其实就是这平南县里丐帮的头子,听说还是个三袋长老呢!手下将近两百丐帮弟子,无人敢惹啊!”
云啸道:“老黑,带路,咱们去城关土地庙,找这个花公公。”段老**:“若要拜见花公公,得准备礼物。”
“什么礼物?”“一只烧鸡即可。”云啸道:“那好,咱们这就去。”
出了巷子口,在街市上买了一只烧鸡,用荷叶包了,在段老黑的带路下,往城西而来;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座废弃的庙宇出现在眼前,四周都是断壁残垣,只有中间的一座大殿塌了半边屋顶;
所以走进去,殿内倒也明亮,一座不知是何方神灵的泥像在面南被北的石台上端坐,已经分不清什么颜sè的碎步条幔从殿顶直挂下来。
地上一堆稻草,一个老花子正坐在草堆里捉着虱子,每逮住一只虱子,都要“啪”一声,把虱子挤得爆了血,似乎方才解恨。
段老**:“花公公,有人找,想打听小道消息。”说着,一指云啸,“喏,就是这位小哥。”花公公没好气地道:“找我没用,我啥也不知道!”说到这,花公公鼻子一抽,使劲儿嗅着空气,“好香,好香,是烧鸡,快快拿出来。”
段老黑示意云啸,云啸单手举着荷叶包,道:“花公公,先回答了我的问题,烧鸡就是你的了。”段老黑赶忙说:“这小兄弟不知道你的身份,失礼之处,还请花公公赎罪。”
那花公公皱皱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就是个老花子,小哥,有问题赶紧问,我老花子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这老花子倒也直率得可爱,云啸道:“大约三十年前,平南县出现过一处地缝天坑,当时有个采药的药农不慎摔下地缝里,后来又侥幸不死,爬了出来,仅凭着他从地缝里顺出来的一味药材,就一下子成了百万富翁,不知此事,花公公听说过没?”
花公公脸sè变的凝重,道:“这件轶闻我是听说过的,你莫非要去这地缝?哦,我有些跑题了,这地缝就在平南县东部的‘秀田镇’的镇外的大山里,我老花子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还是先把烧鸡给我吃罢。”
云啸把烧鸡一扔,老花子身手不错,身子一纵,就接住了烧鸡,撕开荷叶,便狠狠咬了一口。
云啸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城关土地庙,往住的客栈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