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下午申时,云啸骑马赶到了飞卢镇,找个僻静的地方,从储物袋里取出几盒高丽进贡给燕国的胭脂水粉和一根硕大通体黄白sè的象牙,找个绸缎庄,买匹红sè丝绸包了,径自来到“汪府”。
敲开了门,那青衣老仆还认得云啸,就牵过云啸的马,带着云啸进了汪府。
此时,金乌西坠,光线暗淡下来,汪府上下都点起了灯笼,红sè的灯笼把抄手游廊,水榭,园林,假山,池水照得点点金光。
来到一座木制的花厅里,厅内灯火通明,汪东喜和香兰正在吃饭,看见进来的云啸,不由一愣,随即狂喜。汪东西跳起来,冲过来给了云啸一拳,道:“好你个小云,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哥哥,你喝那头憨牛一样,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
香兰咯咯笑道:“云弟,赶得早不如赶的巧,来啊,老刘,让灶房再做一份饭菜来。还有,今rì我们姐弟团圆,再把我埋在桂花树下的那坛儿‘女儿红’也刨出来,今天不醉不休!”
云啸道:“香兰姐,就不麻烦府上了,有什么剩饭,给我吃一口,垫垫肚子就行了。”
说到这里,道:“喜子哥,香兰姐,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也不知合不合意。”说着,把一个红绸扎得小包袱递给香兰,而把另外一个稍重些的红绸递给汪东喜。
香兰打来红绸,看见了几个制作jīng美的小木盒,打开其中的一盒,稍微闻了一下,发出一声尖叫:“是高丽的美人胭脂,世面上很紧俏的,上回镇上的‘万香居’进了几盒,我晚去了一步,让李家那妞给抢先一步,买走了。”
汪东喜抱着粗大的象牙,抚摸着那质地紧密,光滑厚重的象牙,啧啧道:“小云,赶明我让镇上的雕刻师傅雕个摆件放在家里,这根象牙正好雕成香兰,你,牛哥,我,咱们四个人的雕像。”
汪府的灶房效率还很高,很快一荤一素一汤便做好端了上来,老刘头歉意地道:“云公子,饭做的有些仓促,还请多担待。”云啸道:“刘叔,你就叫我小云就行。”老刘头点头,下去了。
不一会儿,那坛子‘女儿红’也端上了桌,拍开泥封,一股甘冽的酒香扑鼻而来,一边有小丫鬟珠玉给三人斟酒,三人喝着酒,互诉别后的经历,汪东喜,香兰听云啸讲述酒楼内与孙不二厮杀,讲的人眉飞sè舞,听的人一惊一乍的。
酒过三巡,饭菜也几乎吃了个底儿朝天,云啸道:“喜子哥,我今rì来,一是看望你们,二来确是有事相询。”
汪东喜道:“小云,有事直说无妨,咱们兄弟姐弟的,不讲那么多规矩。”
云啸道:“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汪东喜和香兰虽然疑惑,但并不说话,听云啸讲。
“那是神策二十八年,距今四十一年了,在幽州涿郡步云县有一个三川口镇,本是个繁荣兴旺的集镇,集镇上有一户人家,姓汪,只有兄弟二人,哥哥读书,弟弟经商,但就在那一年,涿郡的几个节度使因为争夺地盘,打起仗来,这三川口镇便毁于兵祸,而那汪氏兄弟却是在战乱中失散了。”
“当时,哥哥尚未成婚,一心想靠科举功名,而弟弟的新婚妻子却刚好有孕,兄弟二人失散后,哥哥随着逃难的人群去了神都,因为生活无以为继,便入赘了一户姓徐的人家,当了倒插门的上门女婿。”
“再后来,哥哥高中状元,一飞冲天,当了官,而且是越当越大,在这期间,哥哥数次派人来步云县寻访弟弟和弟媳,都不可得。”
“现在做哥哥的告老还乡,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他,才听他讲了这么个故事。”说到这里,云啸不讲了。
香兰和汪东喜的脸sè都是煞白,汪东西道:“不知那个哥哥叫?”“汪存真。”汪东喜顿时往后一坐,不言语了,香兰也是满脸激动之sè。
这时,府内的老刘进来禀报道:“老爷,小姐,门外有人找,是个老者,说叫徐寰。”云啸道:“徐寰便是改了名姓的汪存真。”汪氏兄妹都愣在那,良久,汪东喜道:“老刘,快把客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花厅里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一身的黄绿sè的儒衫,一进来,便死死盯着汪氏兄妹,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云啸怕这老头一激动,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连忙上前扶住徐寰,让他坐下,道:“喜子哥,香兰姐,这里我告个罪,徐阁老是我送信让他来的。”
徐寰道:“你这小子,给我了一封信,就让我坐车赶了四百里路,差点把我的这把老骨头拆了,若非急着见我的两个孙子孙女,谁会和你一样疯。”
汪东喜道:“这位老伯,虽然云啸讲的故事不像假的,但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您说是。”徐寰点头,道:“正该如此。”
汪东喜道:“那我也讲个故事,四十一年前,也就是神策二十七年的那场兵灾,我爷爷和nǎinǎi四处躲避乱兵,在战乱中生下了一个婴儿,叫汪普,三川口镇已毁,爷爷和nǎinǎi便带着襁褓中的父亲汪普逃难到了一个小山村,叫‘白马村’,爷爷会一手木匠活,和nǎinǎi一起在租来的几亩薄田里耕作,拉扯父亲长大。”
“后来,父亲汪普长大后,爷爷,nǎinǎi就先后过世了,父亲汪普继承了家业,娶了我母亲,随后便诞下了我和妹妹,父亲因为是战乱时出生,底子虚,没等我兄妹长到十岁,就故去了。后来,母亲改嫁走了,把我兄妹留在了‘白马村’不闻不管的,我们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等我们长大chéng rén,听说我那无情的母亲也故去了。”
“妹妹长大,越发出挑的青chūn美丽,便被‘白马村’的地主王扒皮看上了,意图对我妹妹用强,我一怒之下便杀了那狗.rì.的,带着妹妹逃到了飞卢镇,遇见了结义兄弟唐憨牛,再后来就遇见了云啸。”
云啸道:“那你父母给你们留下什么信物没有?”虽然故事讲的严丝合缝,但若无信物,还是美中不足。
但对于徐寰,汪氏兄妹来说,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徐寰老泪纵横,取出那半枚贴身收藏的古钱,香兰也掏出半枚古钱,两个古钱放到一块,严丝合缝,结果再肯定不过了,徐寰就是汪东喜和香兰的大爷爷。
看到一家人别后重逢的悲喜交加,云啸默默退出,来到庭院里,望着漫天的星斗,听见花厅里传来的哭泣声,也不禁是百感交集。
这一夜,注定无眠,汪氏祖孙叙了一夜的话,等第二天清早,见徐寰,汪东喜,香兰,一人都是两个黑眼圈,云啸也乐了。
这里便没云啸什么事了,徐寰昨天带着个仆人,乘着辆马车就来了,现在祖孙相认,他便想在这飞卢镇上盘桓几rì,然后便带汪东喜和香兰回步云县城,这样一来,离云啸便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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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局势紧张,但大秦和东方的齐国,南方的诸国关系还是不错的。
若要把南方诸国的货运到北方去,有两条路,一条是陆路,路途遥远,关卡众多;另一条是水路,从吴国的临安经大运河直达幽州城,幽州城乃是大秦国在北方的军事重镇,同时是商贸,文化中心。
到了幽州,离燕国也就不远了。
从幽州出发的大运河,纵贯大秦南北,经齐国,宋国一直到吴国的临安,rìrì夜夜,流淌不息,南来北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艘南来的快船上,风帆招展,船上吃水浅,显然没有运送什么货物,看来是艘客船。
船上的前甲板上,云啸,云平,汪东喜,仇天正四人都是一身的鲜衣怒甲,这回出来一趟,都是云啸挑得头,也把大概的意图给几人说了。趁现在北方局势紧张,秦国和燕国和赵国的边境封锁,正常的商贸活动被禁制了。
惟其如此,三国的众多的商家都在缺货,加上本来南北的货物就存在着巨大的盈余差异,虽然是顶着私通敌国的死罪,但铤而走险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这次来江南,云平从“云氏米行”带来一千两银子,汪东喜带了一万两银子,仇天正是个白身,身上总是身无分文。云啸明面儿上拿出六千两银子,只说是从懿府拆借来的。
四个人带着一万七千两银子便包了一辆快船,从秦齐交界处的大运河的一个重要码头,秦国东平郡的临清县的码头上的船,一直到临安,包船便花了七十两银子。
船到临安,直接在临安的“朝天门”码头泊下了。
四个人下了船,看着横亘数里的码头,数也数不清的驳船停靠在码头,舢板上,如蚂蚁一般的苦力,上上下下的扛着货物。
码头上的货栈接收着货物,成堆如小山的货物堆积在货栈前的空地上,既有账房在算账记账,也有伙计在几个人扛着木杠,吃力地一包包称量着货物。
站在码头上,往东看,是望也望不到尽头的长江入海口处的海平面。望西看,是浩浩荡荡的长江,发源于高原上,壮大于巴蜀,流经于楚国和越国,最后到达宋国和吴国,经此入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