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棍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小旅店的客房里。
一根黄黄的物体正顶着他的脑门。
是铜管——那根来自尤尼主教,用来吃人的铜管。
那个红头发女人正骑跨坐在李神棍身上,用铜管对顶着他的脑门。
唉,都怪梦里那个的家伙,害得李神棍比那女人醒得迟了。
“别乱动,不然我就堵上另一端,把你的头盖骨和脑浆都吸出来。”红发女人压着铜管,力图表现得凶神恶煞。
可惜,这段话明显让她想起了昨晚同伴被吃的事情,以至于表情十分痛苦。
李神棍看着她说:“现在不害怕了吗,女飞贼?”
“问问题的是我!”她加重了手压铜管的力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想找尤尼主教,为你的同伴报仇。但这不过是形式主义,想在我的面前表现一下勇气罢了。”李神棍冷冷地说。
红发女握管的手颤抖着:“信不信我马上杀了你!?”
“昨天明明有反抗的机会,可你却只是躺在我身上吓得尿裤子;你现在不是想为同伴报仇,只是想给不知该怎么办的自己——找点事情做。”
“住口!你这个臭神棍……”
“昨天,我在你眼睛里只看到的恐惧——现在也一样,你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啊,还有一丝明哲保身的庆幸。”
“混蛋!”她几乎是哭喊着,伸手按到了铜管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神棍的脑袋完好无损,脑浆和头盖骨都在它们该在地方。
可怜的女人。
昨晚李神棍提着她到旅店的时候,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怎么也不至于把给她杀死自己的机会。
尽管并不担心会真的死掉,但被吸进小管、变成肉浆想必不会舒服。
还好,神棍身上永远不缺少秘密。这些秘密有大有小,比如现在这个:为什么铜管会失效?
女飞贼诧异的表情可爱极了。
人认识到自己愚蠢的一刹那,是最天真的。
铜管毫无反应!
“怎……怎么会……”
李神棍下身猛得一顶,顺势抱住她:“不要动,亲爱的,我现在马上可以咬断你的喉咙,然后美美地吃上一顿——我相信,你一定还记得昨晚的盛宴。”
女飞贼这时的心理状态,已经是一片混乱了。极度的恐惧使她失去了判断力。
“听着,红发美人。我虽然也是个狠角色,但却有很多忌口。比如说,大多数的时候,我不吃人。”
“你……”
“昨晚,是我救了你。带你离开了那个另类美食家的城堡。想起来了吗?”
威吓加说理的手法,终于奏效,加上红发美女又处于不利的姿势,虚弱的她是没法挣扎的。
李神棍亲了亲她的脖子,装作温柔地问:“能说出你的名字吗,骑在我身上的……女英雄?”
她的皮肤汗津津的,散发着诱人的体香,汗珠随着颤抖,在线条滑爽的下巴上摇摇欲坠。
李神棍的目光也跟着汗珠,滚进了她宽大的领口。
“法芙娜……我的名字是法芙娜,请……请你原谅我,不要杀我。”
李神棍看见法芙娜拼命地咽着口水。
哈哈,吞口水,这家伙的胆子都给昨天的晚餐吓没了。事实上,如果真拼起身手,女飞贼未必会输。
可吓破了胆的人,是无害的。
李神棍放肆地窥探着她那充满野性风光的乳沟,微微地用牙齿碰碰她的脖子。
“法芙娜……不错的名字,刻在墓碑上会很漂亮吧。”他边说边抢过那根铜管,敲击着她的臀部,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请……请不要吃我……”她的声音依旧充满着恐惧。
李神棍说得没错,法芙娜的袭击,确实只是极度恐惧之下的掩饰。
“不吃你。那干嘛呢?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躺着不动吧?”
“你要怎样都行……只是,请不要……吃我……”法芙娜褐色的肌肤透出汗水和红晕。
李神棍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等我‘怎样’结束以后,再考虑要不要吃你。”
“你……”
说完,他除下了法芙娜仅有的罩衫,接着说道:“知道吗,法芙娜女士,我很喜欢深色肌肤的女人。”
※※※
恐惧吗?那就让欲望征服你。
怕死吗?那就让业火焚烧自己。
李神棍是一个大骗子,但大骗子也负责传播信仰,在那些神的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帮法芙娜脱离恐惧,并非李神棍欺负她的目的,但是作为泄欲附带的赠品——肉体的碰撞,确实能够治疗恐惧。
这与宣扬和平与美善的僧侣、牧师何其相似?
差别仅仅在于,他们为满足自己的贪婪而欺骗,而李神棍,是为了更原始的欲望。
“你我也只是动物,不然你现在不会舒服得大叫,对不对,法芙娜?”
李神棍抱着女飞贼优美的腰肢,随心所欲地递送着。
看着她既想抵御,又难以反抗的表情,李神棍觉得这实在是个布道的好时机。
抽送着……
“还害怕吗?在快感中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拥吻着……
“忘记友情和仇恨,何其简单,你只需要沉浸在此刻就行了。”
翻滚着……
“不,呵呵,我不是在宣扬性欲至上;我只是在蔑视你那薄弱的情感。想报仇吗?想不被吃吗?哈,不,你现在只想继续享受床笫的欢乐,直至巅峰!”
叫喊着、挤压着、激昂着……
……
……
※※※
半晌无眠,青鸟划过晴空。
李神棍叼着十字架靠在床边,而法芙娜俯在另一边,赤裸匀美的褐色裸背起伏着,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比那个主教更可怕。”她空洞地说着。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看起来,你已经不再害怕尤尼大人了。没错,恐惧就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东西。一炮就轰没了。”
“不,李神棍。我还是很怕。”
李神棍耸耸肩:“对于我这引导者来说,这是个坏消息。”
她“呼”得坐了起来:“但是我已经不觉得憎恨,也不会恐惧得发抖,甚至对我朋友的想念都淡薄了……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呸!”李神棍吐出湿漉漉的十字架,“我做得其实很简单——仇恨、害怕之类的东西,不过是人感到寒冷时的狗屁情感。点把高潮的火焰,自然可以把它们压到心底去。”
她起身,背对着月光,赤身裸体地看着李神棍:“我法芙娜发誓,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哦?我救你出虎口,还帮你克服了恐惧,甚至友情多送了你三次高潮。”神棍笑问,“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我感觉身心都被你压倒了——只有杀死你,我才能重新活过来。”
是吗,哈哈,李神棍朝她敬了个不工整的礼:“恭候大架。虽然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怎么都这么忘恩负义?”
“我只是很想,很想很想杀死你。”她坚决地说。
※※※
死?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会害怕吗?李神棍考虑着这个问题。
当凄清的欲望之血从李神棍的身体里流光,屯驻了千百年的恶鬼会蹦跳着迎接他吗?
或者只有那些和他有过肉体欢娱的女人,会在他干涸的骷髅上,扔一束鲜花?
可以选择的话,李神棍希望不要举办什么葬礼。
最好让自己像个罪人一样,被饥饿的秃鹫啄食吞吃。
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以最卑贱的身份下到地狱,在那里重新开始流浪的征程。
慢慢把对神明不屑的野火向上烧去,赶在审判日之前穿透地表。
※※※
一般人恐惧的根源是死亡,一切恐惧都可以归结为对死亡的敬畏。
为什么孩子会害怕做错事?因为再来一次的次数,受到死亡的限制。
为什么拥有迷人身段的法芙娜会害怕被吃掉?因为那条通往死亡的路非常曲折。
为什么倔强的圣骑士米萨斯会甘心做卑微的下人?因为她宁愿这样活着。
但是李神棍不同,死亡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而唯一的恐惧来自于早已麻木的痛苦。
这样的恐惧是有限的——不过瘾的。
连恐惧都被剥夺掉的感觉你尝试过吗?
恐惧是最基本的情感之一,比起爱情来,它更加自然,无须任何机遇,人人都会经历。
当一个人失去恐惧,比如李神棍现在,会变得越来越冰凉,连看世界的眼光都会不一样。
这世界就像戏剧一样,值得冷冷地观赏;偶尔,鼓掌。
※※※
接受尤尼主教的任务,首先当然是为了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不过李神棍没有天真到——认为尤尼主教会在一个月后,乖乖地遵照约定,把一切他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但另一方面,在经历了人肉宴会之后,李神棍开始觉得这件事情值得参与,各个环节充满变数。
而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主演这么一场高级剧目,是每个骗子梦寐以求的。
现在伦敦城外大约有几万名难民,而需要李神棍去拖延的,至少也有几千人。
这几千人,不仅仅生活在黑死病的恐慌中。
伦敦官方要驱逐他们,从尸体中诞生的魔怪们要掠食他们,甚至现在还有个神棍要去欺骗他们。
绝望中的人们会有怎么样的表现呢?
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