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一袭白缎红镶的主教圣袍,虚坐在半空,一派邪异的优雅。
对于李神棍的话,他虽然有点儿意外,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你想拖延时间吗,李神棍?银龙放你们进来,是我早就料到的,但是你觉得你那个恶魔朋友,或者老鼠朋友,有能力打败一条远古银龙吗?”
李神棍耸耸肩道:“尽管我确实在期待烤肉公爵的援军,但并不是期待他们现在赶来,等《启示录》翻到最后一页也来得及。”
该隐有些惊讶地笑了:“我说过,如果换个立场和时间,我和你或许会成为朋友。该不该奖赏你呢,我想你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大概吧。”李神棍试图表示谦虚。
“说说看,看看你对我的计划猜到了几成?”该隐完全无视其他人的虎视眈眈,盯着李神棍问。
神棍视若无睹地懒散答道:“贪婪的原罪之子,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想是和上帝、撒旦一战。”
此言一出,仿佛天地都安静了。
该隐无暇的脸上仿佛升起了一层阴霾,妖邪诡异。
“嗯,不错。开始。”
“想成为上帝、撒旦之外的世上第三者——也就只有用那个方法了,对不对?”
撒旦预言!
该隐拍拍手,以示鼓励:“很不错,神棍,很不错。”
李神棍继续说:“我不明白的是,虽然这个撒旦预言足够强大,但是你怎么保证自己能控制召唤来的‘第三者’呢?要知道,所谓的不死都是相对的,一旦一个神想杀你,谁也救不了。”
该隐道:“呵,同为不死者,这就是我比你高明的地方,李神棍。”
他说着,突然手中黑雾大盛,聚集雷火的强悍光波猛得射出,连李神棍都吓了一下。
如果这一下命中,那艾梅肯定会没命。
神境高级的混合系魔法!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掌握的技能,除了神魔,估计只有龙能掌握了。
还好,呵呵——并不是只有神魔和龙,才能挡住这一击。
巨响和耀眼的乱华之后,所有人的目光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
是法芙娜!
她手持弯刀,半跪在地。
之间只见她浑身流窜着暴躁的魔法气息,但却结结实实地挡下了该隐的一击。
※※※
艾梅吃惊地问:“这怎么可能,我每次牺牲掉十个红羊教徒,才能挡住的攻击,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接住?”
法芙娜自己也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弯刀。
该隐的视线又移回了李神棍身上。
李神棍举起右手,给他看一条浅浅的伤疤。
“来这里的路上,我叫法芙娜砍了我一刀。你知道,我的血很脏,脏到能让任何魔法失灵。所以,沾了我鲜血的刀子,才能挡住你的强大魔法。”
该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好,我越来越想和你交朋友了,李神棍。既然魔法无效,那么……”
他转向远处的米萨斯:“亲爱的米萨斯圣骑士,你的忠诚在这时得以体现,我现在命令你杀死这个——妄称‘天行者’的异端!”
在该隐挥洒出的光芒中,米萨斯的身体发生了改变。
半人马的躯体不复存在,她又恢复成了李神棍与之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有着迷人的身材,并且全副武装,波纹刃的长剑,映照出她惊异的眼神。
“你还在等什么,米萨斯圣骑士?何必向这个异端付出怜悯?你知道,我不喜欢重复同一条命令,而你——绝对不能违抗我。”
米萨斯看着李神棍,长剑也颤抖着指向他。
李神棍却朝她鞠了一躬:“米萨斯圣骑士,恭喜你重返人形,美貌与神采依旧。”
“你为什么不逃走,神棍?”米萨斯咬牙问出这个问题。
李神棍笑笑:“我知道你违抗不了该隐的命令——即便你深知自己不应听命于他。那么,请杀死我吧,我不会反抗或逃走。”
“你疯了吗,神棍?”法芙娜企图阻止,却被该隐又一轮的攻击挡了下来。
“不要理其他人,米萨斯圣骑士,我李神棍站在这里,胸膛等待着你的宝剑。”
米萨斯慢慢走近李神棍,眼神却不像脚步那么坚毅,在场每个人都看出了她的犹豫。
“神棍……”
“即使我有复活的能力,但我更愿意相信你的主人,有办法让不让它发生。所以你将会真正的杀死我。”李神棍朝她走近一步,“但是我并不打算求饶或逃走,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成全。”
米萨斯故作冷酷的嘴唇,略微有些颤抖:“你说。”
“我希望,你能真正地吻我一次,嘴对嘴,舌头缠绕,甘之如饴。”
“你……”
“在这一吻后,我将再无可恋,任你宰杀。”
※※※
吻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骗局。
当男人把舌头伸进女人嘴里时,其实不过是在模仿最基本的性爱。但是这个骗局的发起人,一定没有想到它会发展成为一门艺术,一门大部分人终生都无法理解哪怕分毫的——高级技巧。
但是今天,李神棍要赋予吻——最原初的含义。
※※※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不杀死你!”米萨斯说。
“是的,我也不知道,你的主人——该隐的命令至高无上!”李神棍又上前一步。
“不要再靠近了,神棍!”
“那你为什么不勇敢点,替我走上一步?”
隔着盔甲,都能感觉到米萨斯的胸脯起伏得厉害,眼神也在寻找着一个支点。
“吻我,要么就杀了李神棍。”
她当然会选择杀了李神棍。
是的,当然。
米萨斯像个合格的圣骑士那样:冲刺!突进!
利剑穿过神棍心脏的过程十分迅速,但是神棍仍然能清楚地感觉——剑在自己体内运行的每一丝距离,这些感觉化作痛楚、化为鲜血。
是的,李神棍的心脏被她刺穿了。
“愚蠢的……愚蠢的异端!”她骂道,并没有流下眼泪。
“呵……呵呵,人马女,李神棍还是比较喜欢你……当马的样子,呵……”
“混蛋!”她的剑又前刺了一寸,力用尽,手也软了,他们离得很近了。
李神棍用上最后一点点力气,抱住了她那被盔甲覆盖住了的纤腰。
“人马女……嘴巴放松……嗯,交给我。”
尽管鲜血从李神棍的嘴巴还有伤口中不断涌出,但李神棍还是吻到了——那两片略微有些紧张的嘴唇。
怎么了?
她在害怕吗?
神棍的生命又一次地消散了,只有嘴角血腥的温柔还那么深刻,最后那一丝丝咸味,是来自她吗?
以前,李神棍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痛苦和依靠他人,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他并不害怕痛苦,他所害怕的,只是临死前,那近乎永恒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