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进入璆鸣殿后,看到慕璃躺在床上,纱帐被放开了一半。缤凌溶了一块阿胶,加了些姜粉在乳茶里,用小勺研磨着。见穆清进来了,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走到穆清跟前轻轻地道:“姐姐怕是伤寒了。这只是救急的,快去熬些姜汤来,然后再备些小柴胡汤待用。”
穆清看了一眼慕璃,估计是没想好应该对她说什么,便出去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姜和柴胡,都是平常备着的,他还随手遣了个宫人去请太医。缤凌轻轻叫醒慕璃,喂她喝下了乳茶。不过就算乳茶醇香,阿胶和姜粉放进去也肯定是无法下咽的。慕璃皱着眉头喝下去后,便又躺下睡了。
后面的几日,慕璃一直头疼咳嗽不止,再加上葵水驾到,可把她折腾的够呛。害得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变得黄了些。眼见着快好了,一场春雨正好淋着独自在御花园散步的她。更加扯的是,这回不是因为伤寒了,而是因为喝了些雨水泡出来的茶,肚子坏掉了!这回缤凌只得再跟个丫鬟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慕璃身边,恐怕又出点什么差错,自己的婚事完全是顾不上了。便放手让金毓和绣漪全权负责了。正好慕璃不想见到独孤穆清,也不想听到金毓在跟前叽叽喳喳。
穆清嘴上不愿意服软,心里也有一丝丝闷气,但听到慕璃又一次病了的消息后还是坐不住了。干脆趁着关心他弟弟婚礼,关心他弟媳妇的嫁妆的机会,探探情况。
“不玩了不玩了!我又输了!一定是脑袋憋出问题了!走走走,我们出去踢毽子吧!”璆鸣殿内,被子盖到腿上的慕璃挠着面前的棋盘郁闷道。
天未亮就被叫起来陪下棋的缤凌看着她抓狂的样子,打着哈欠道:“姐姐看来快好了,今天精神不错啊!下完了棋,还想出去了呢!”
“是啊,怕是回光返照了吧。”慕璃端起身边微凉的乳茶笑道。
缤凌连忙抢过她手中的杯子,换上了一杯热的,道:“胡说些什么?算起来你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半个月了,再怎么样也该好了。”
“哎呀,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出嫁了。时间过的真快。嫁衣赶制好了么?你见过了没?”
“没有。金毓有问我要不要看看来着,我说算了。我可不想见嫁衣两次。”
“有道理。宫中绣娘绣工的水平自然不会差。不过我看看吧,咱们眼光差不多,有什么改进的我来说。”说罢慕璃便从门外叫进来了个宫女,定了个时候说要看看缤凌的嫁衣。“这阵子要忙的事儿多,你信任的人又少,我就勉为其难地把金毓借给你好了!”
“谢谢姐姐了。可是你的事儿……不准备一下?”
“何必那么浪费?红绸红毯什么的,捡你用过的便好了。只用一次,何必呢。你介意么?”
“怎么会?这些事,你看着决定就好了。”缤凌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给慕璃披上衣裳,扶起她往门外走去。
二人没有走远,只是在姝宓宫的绿树鲜花旁转了转。正欲回去,却看见穆清走了过来。缤凌自然是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开,只留下二人四目相对。想起前几日的无理取闹,二人都倍感尴尬,想道歉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穆清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用丝帛包好的金镶玉手镯,抓起慕璃的手臂,戴到了她手腕上。看着环绕玉镯的金凤凰,慕璃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把目光放在了远处的花儿上。
“前几天的事情都怨我,我太冲动了。”穆清首先开口。慕璃只是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穆清知道她是原谅他了,又道:“是我光想着我自己了。你要承担的事情比我多,以后我一直陪着你。”
“可是……”慕璃依然有很多顾虑。穆清是远辽的宪王,她是北夏的长公主。这件事摆平慕容倾翊后,又该怎样交待?
“名头上的事情,我想清楚了。都是可以随意编出来的。只怕你不愿。”
“我更喜欢隐居山水之中,只怕你不愿。”慕璃叹气道,她无缘无故背上的东西突然变得好沉重。
穆清凝视着慕璃,道:“你喜欢,就依你。”随即灿烂地一笑,牵起戴着金镶玉手镯的那只手,道:“它的名字,叫‘凤唳天姣’”。
“大气却不失柔美,粗犷开阔却显琴瑟相和。字字有意,笔笔生辉。”慕璃看着精美的花纹,道。她紧张了起来,为成为她的主人而兴奋。
穆清看着慕璃认真地研究着凤唳天娇的纹路,温和地为她挽起散落耳边的发丝,看着刚刚凝干的花叶上的露水痕迹,道:“只要你在,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