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凌的婚事由于刚刚办完,慕璃要求了捡缤凌用过的,于是婚事不到五天便筹备好了。
虽然婚事只是做给人看的,但谁也抵抗不了嫁衣的诱惑。慕璃正揉搓着嫁衣裳柔软的布料之时,有消息传来,烈焰皇将携皇贵妃参加长公主的婚礼。
他们不是刚刚从远辽参加完布料的婚礼离开么!不嫌累么!他们不怕慕容笙一个小孩子留在没有皇帝罩着的皇宫里面出什么事么!
不过慕璃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场戏,本身不就是为他而演的么?
长公主府,就是从前那座将军府。
那一天,她端庄美丽地走进喜轿。从皇宫到将军府,不,是公主府。一路上吹吹打打,议论纷纷,慕璃坐在轿子中一声声叹气。红彤彤的衣裳,这是她第一次穿上明媒正娶的嫁衣。她望了望裙子上绽放的牡丹,金色的丝线,又笑了,她的哥哥特意嘱咐,将嫁衣颜色改为深红。似乎长公主尊贵的身份就应该配深红的衣裳,然而不知他哥哥是出于私欲还是懂她,抑或是都有,这件衣服,已经不是嫁衣的样式了……
她想到了独孤旖念给缤凌的惊喜,心里想着,已经离缤凌离开第六日了,会不会她下轿后扶住她的人,是独孤穆清?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竟暗暗期待着一会儿的拜堂了。
慕璃看不见她面前人的脸,却在看到那只向她伸出的手之后彻彻底底地失望了。她颤抖地扶上驸马的手,驸马的手指粗糙不堪,是常年抓药草与暗器的缘故。
二人握紧的手,别人看起来是伉俪情深。其实,若是两只冰凉的手不握紧,下一刻,可能就会有一个人转身离开,一世不回头。
三次下跪口头,长公主与驸马都咬牙行礼,而他们也听到了主位上皇帝指节的响声。
夜华凤冠珠帘,二人站在浮云塔的最顶层。这塔的寿命将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到这盛世的全貌了。自然,也不会再有委屈与不甘的冤魂了。
在浮云塔还属于雪国的时候,有一位皇后。倾国倾城,文武均有涉猎,只是早已订了亲,京城年少,高官富贾都为此遗憾,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能配上她。少年皇帝偏偏不信邪,动动手指,那位青年才俊便命丧黄泉。这位姑娘自然就成为了少年皇帝的所属之物。那年就在这浮云塔的顶楼,就在慕璃所站的这个位置,凭着身上的功夫,纵身一跃,与良人相会彼岸。
皇后的笑容转眼凋零,血流长街,佳人再难得。
“从这里下去,还能面目安详的,除了她,应该没有谁了吧?”
“除了她,没有人会从这里下去。”驸马的思绪被拉回,引着长公主看向远辽的方向。
皇帝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从后面走来。慕璃捋捋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指着烈焰皇帝的方向,道:“我不想看见他,即使居高临下。”然后转身便走。皇帝轻轻点头,站到刚刚慕璃站的位置上。慕璃在被楼梯之前的金毓扶住后,回头看了看他们。
——金袍红衣,未必不配。
慕璃对身旁的金毓笑了笑。缤凌和绣漪都去远辽了,如今只有她们二人。
下了塔,慕璃接触到地面,左右望了望,寻思着是该回姝宓宫还是去公主府,还是等着皇帝下来?
她最后选择了向皇宫去,她要去御花园,因为穆清经常在那里逛。
然而她与金毓漫步之时,却迎面碰到了独自吟诗的烈焰皇贵妃。
慕璃见她红肿着眼睛向她走来,便明白了。那女子是怀旧了,上一次是仪仗万千地离开,再次回到这皇宫,已经物是人非了。连皇城的姓氏,都改了。慕璃不禁对她生出几分怜悯,毕竟诛她夏侯家的,不是面前的这位公主。何况能让慕容倾翊彻底放过她的只有她。看着这夜色与远处喜庆的灯火,十年前的一幕跳入她脑中。慕璃温婉一笑,向走来的皇贵妃行了大礼,道:“臣女夏侯氏,见过晶阳公主,公主万安。”皇贵妃听到后,愣愣地站住,眯着眼睛思索着她曾经历过的事情。慕璃笑笑,那时候面前的女子才十岁。于是再次福身道:“臣女的弟弟年少不懂事,冒犯了公主。望公主见谅。若公主想要责罚,便对着臣女来吧。”金毓本来很惊讶想扶她起来,听了说的话,便明白,二人早有渊源了。
“原来……是你。”那皇贵妃眼中露出了明了,道:“他……还好么?”
慕璃摇摇头:“不知道。”慕璃十四岁那年,她的庶母为了让她弟弟前途锦绣,竟然盯上了年仅十岁的晶阳公主。唆使着她并不懂事的弟弟去冒犯公主,幸亏慕璃发现了姨娘的眼神不对劲,才免得他弟弟夏侯锦煊惹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