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寄燕然之后,月影她们几个奴才也不管今天应该是谁值班的问题了,四个丫头统统进了屋来,端茶倒水、卸妆净面、更衣铺被,忙前忙后好不紧张,终于将冰凝服侍停当,还不待主子吩咐,月影反倒是抢先开了口。
“小姐,今儿就由奴婢来服侍您吧,她们几个今天都累坏了,也就一夜的功夫,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奴婢从前不也是一个人服侍您吗?”
对于月影的这个提议冰凝确实是有些诧异,皇上吩咐了她们四个奴才轮两班倒监督她的禁足,现在月影竟然提出来只由她一个人来服侍,这不是违抗圣令吗?就在她迟疑之间,想不好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的时候,无意间的一个抬眼,看到了月影眼中的急切与期盼之情,终是忍不住心软,同时心中也是极为忐忑,因为她不想拖累了月影,因为这个“违抗圣令”而招惹皇上勃然大怒,从而将这般怒气一股脑地全撒到她的身上。然而不但是月影,就是她自己也有想要清静清静,月影的这个提议其实是正中她的心思。
“好,就这样吧,湛露和凝霜两个就回自己房里歇着,翠珠先去隔壁东厢房,万一有什么事情,随时叫你就好,月影一个人留下来吧。”
有了冰凝的吩咐,其它三个人只好尽快忙完手中的活计,陆续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完全地静了下来,于是月影先是将房间仔细关好,还特意前后左右都检查了一番,待退回到里间屋后,又将里间屋的房间也小心关好,这才移步到冰凝的床前,半跪着俯下身来。
“小姐,您身子怎么样?这长的功夫,奴婢担心坏了,生怕您有什么闪失……”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担心什么。”
“小姐,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小姐,您昏睡不醒的这几日,宫里又有奴才私下里传二爷的事情了,奴婢不敢告诉您,可是这一回,不是一个两个奴才在传,而是整个园子都在传,由不得奴婢不相信,可是奴婢实在是不敢相信啊,二爷竟然已经被押往天牢了……”
话还没有说完,月影又是急又是气,忍了许久终是泣不成声,可她又不敢大哭,生怕招惹来隐藏在她们园子里阴暗处的耳目们,因此只得是将脸埋在一双手里,低低地呜咽。望着月影双肩不住地微微耸动,知道她隐忍得有多么辛苦,冰凝的一双眼睛登时也是蓄满了泪水。
幸好还有月影这么好的奴才,千方百计地跟别的园子的奴才们拉关系,套近乎,才得到这些私底下流传的消息,否则月影身为她的大丫环,园子的二管家,这个风口浪尖上谁敢向她透露这种消息?从前紫玉没有出宫之前,月影每每都是坐等紫玉主动将这些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现在紫玉不在了,冰凝也被打入冷宫,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要绕着走,月影上哪里打探消息呢?无奈之下,她只得是这个园子认老乡,那个园子认姐妹,然后通过老乡的老乡,姐妹的姐妹,七转八拐之下,才打探出来这些不知道经过多少道手的消息。
冰凝当然知道月影得到这些消息不易,也预感到了这个消息一定是坏消息,所以月影才会这么伤心难过,可是这些该来的早早晚晚都会来,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别哭了,我还指望着你伺候呢,若是哭坏了身子,你让谁来伺候我?”
月影知道冰凝这是在安慰她,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里难受得不行。她和冰凝不一样,关于年二公子的命运,冰凝是悲天派,月影却是乐天派,她想着,就算不凭她家小姐,就只凭二爷立下的赫赫军功,至少一条命是能保得住的吧。然而她哪里有冰凝的聪明,自然是看不透彻,正是因为这些军功,非但没能成为二公子护身之法,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正如月影刚才所说,这个消息她不是今天才听到的,原本是想把这个消息烂在肚子里,毕竟冰凝正背负着“刺客”的嫌疑被皇上勒令禁了足,反正这个消息也是道听途说,肯定不是真的,就不要让冰凝知道了再徒增烦恼。然而今天整个祝寿活动中,她家小姐先后被雅思琦和皇上又是羞辱又是排挤又是嫌弃,再加上前几天风传的消息,让月影一下子犹如被扔下了冰窖之中,浑身上下寒凉彻骨。这才不得不犹豫再三,终是决定说出来再与冰凝一起商讨个两全的对策。
“小姐,现在能救二爷的,也只有小姐您了,您说,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二爷才能保得……”
月影再度因为情绪激动而痛哭起来,她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冰凝的身上,幻想着她家小姐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只要她家小姐出手,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从前冰凝确实是做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现在……
冰凝的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无声地划过苍白的脸庞,再滴滴答答地落到手上。她也想知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得了她二哥,或是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皇上放下对年家成见。如果他想要的是她的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同,可是她知道,他不想要她的命,他只想要羞辱她。
“月影,这世上唯独有一样或许还能救得了二爷……”
“是什么?小姐,您快说,是什么?”
月影一听说二公子的事情有缓,当即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般登时有了精神,急切地询问起来。冰凝见状,却是露出一丝苦笑。
“二爷唯有疯了傻了或是痴了呆了。”
“啊?”
月影万万没有想到无所不能的冰凝给出的答案竟是这个,对此又是惊诧又是失望。年二公子怎么可能疯了傻了痴了呆了呢?既然不可能疯了傻了,那岂不还是一点儿救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