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将小药瓶随手又放到了桌上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她不知道,后来是冰凝将这药瓶收进了袖笼里。待她们一行回了怡然居的时候,月影责问湛露药瓶去了哪里,小丫头确实是没有注意,但是因为她跟冰凝说过
“你先放那儿吧。”
“那这瓶子?”
“噢,没有就没有了吧。”
“启禀主子,药膏没有了。”
今天早上还是在永和宫中,梳洗完毕之后,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湛露该给冰凝涂药膏了,可是打开瓶子一看,哎呀,“平肌膏”怎么都见了底?再怎么使劲儿扣也扣不出来药膏了,这可怎么办?反正冰凝就在她的眼前,直接问了就是。
刚才何全与月影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地全被屋里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的冰凝听了个千真万确,她一边听着那两人的说话,一边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轻轻地展开了手掌心,只见那上面有一人小瓶子,正是皇上托高无庸,后来高无庸又托小武子带给她的这瓶‘平肌膏’,也是刚刚月影严厉责备湛露,冤枉了小丫头的那瓶“平肌膏”。
与何管家道谢告别之后,月影转身回了屋子,一边走一边止不住地对湛露大骂不停,气慨之极中声音禁不住有些大了起来。都是湛露这个丫头,明明我前天见这药膏还有半瓶子呢,怎么到今天才两天的功夫就全用光了?还把瓶子也丢在了宫里,她自己没有把自己也一并丢在宫里算了!难不成这丫头被皇太后娘娘重金收买了,故意把药膏给倒掉了?为的就是让小姐没了药膏,从此失宠于万岁爷?对啊!肯定是这么回事儿,要不然娘娘怎么会是在今天突然大发慈悲,放小姐回府呢!定是湛露与娘娘串通一气,害小姐来着!
“月影姑娘实在是客气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冻坏了,主子可就没人伺候了呢。”
何全这一开口,月影才意识到身边的这位何大管家已经陪着她在一旁喝了小半时辰的西北风了,而且他还是雅思琦的奴才,月影哪儿敢像对小武子似的那么心安理得,于是赶快满怀歉意地回道:“多谢大管家,让您费心了,我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再多想办法就是了。您先赶快去歇息吧,忙了一晚上,又吹了这么半天的风,真是过意不去呢。”
何全见月影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是心急,而他暂时也没有想出来更好的法子,而且此刻早已经是二更天了,于是只得是赶快开口道:“月影姑娘,咱们再想想其它法子吧,再者说了,就算咱们没了法子,皇上也不会坐视不管,定是会救了咱们主子的急。”
所以月影才会对这道伤痕如此的耿耿于怀,才会这么迫不急待地想要尽快治愈尽快消除,只是天不遂人愿,一听说整个京城才只有这么三瓶,月影差点儿要被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逼疯了,神情也跟着有些恍惚起来。
这道疤痕不仅仅会成为冰凝未来有可能入主中宫的最大障碍,就算是平日的受宠都要成了大问题。不用想谁都知道,再过几年,将来皇上的后宫将会被更多、更年轻、更美貌的女人充斥、占据,再看她家小姐,早已是徐娘半老,还有这么一道丑陋的疤痕,到了那个时候,整日里被那些新进宫秀女们包围着的皇上估计连想都不会想得起来她家小姐了。
现在如此重要的仪容竟是因为这道无法治愈的伤痕而被彻底毁了,月影的这颗心可想而知有多么的痛!皇上就算再是宠爱她家小姐,极重礼法的他又怎么可能无视这道伤痕的存在?让一个脸上挂着一道丑陋疤痕的女人登上皇后的宝座,就算皇上能够网开一面,那些视礼法为正统的王公大臣们怎么可能一一被说服?就因为这道伤痕,令冰凝失去了“母仪天下”的资格,她的下半辈子全都要毁于一旦,这让月影怎么能够不心急如焚呢?
月影的如意算盘打得再是响亮,然而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冰凝的脸被伤了!“德容言功”,女人的这四大品德里面,“容颜”占据了第二的位置,仅次于“德行”,排在“言行”和“女红”之前,可见仪容仪表有多么的重要。普通百姓家的女人都要求“德容言功”四项齐备,更不要说身为帝王的女人,怎么能够在容貌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呢?
月影当然知道,冰凝这一辈子最不甘心、最为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侧室身份,也是月影觉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情。假若将来真的能够如她所期望的这样,她家小姐总算是终于熬出头,成为他的妻,而不是妾,这是多么圆满而完美的结局!
一点儿也不夸张!月影想得非常长远。对于皇上继承大统,她当然是欣喜若狂,倒不是她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因为冰凝。她们家爷成了皇上,她家小姐至少也是贵妃娘娘,更重要的是,冰凝比雅思琦年轻二十岁,将来必定是皇后要先于冰凝过世,那样的话她家小姐岂不是就要荣升皇后了吗?尽管是继后,但也是皇后啊!
一条伤痕就能毁掉冰凝一辈子的幸福?月影说得是不是太夸张呢?
没有了平肌膏,冰凝脸上的伤可是怎么办?就算是多施些脂粉可以有效遮盖,然而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特别是冰凝,天生那么一张貌美如花的一张粉嫩俏脸,往后若是落下这么怪模怪样的一道疤痕,可是要把她一辈子幸福都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