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冰凝哪里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皇上心疼她,她是心疼皇上。︾樂︾文︾小︾说|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那就索性不让他知道好了,另外当然也是知道雅思琦根本就不是多事的人,虽然她没有刻意叮嘱皇后。
就像冰凝预料的那样,雅思琦从来都是以皇上为重之人,如果皇上有吩咐,她会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如果是皇上没有过问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多嘴多舌,因此尽管对于冰凝出乎众人意料地现身在皇太后的灵堂上很是惊诧,但也只是赶快上前关心了几句,又叮嘱月影一番,既没有劝冰凝赶快回去病床上歇息,也没有即刻禀报给皇上。
雅思琦如此行事并非刻意针对或冷落冰凝,而是有一些客观因素在其中。一来她想当然地认为皇上对天仙妹妹再是宠爱有加,但皇太后的身份和地位毕竟摆在这里,冰凝再是受宠也只是皇上的女人,孝字当头的皇上自然会将心理天平偏到皇太后这一边。因此当她见到连月子都没有坐完就来参加每日三次的守灵的冰凝,连想也没有想,就想当然地认为是皇上特意吩咐的结果,否则放眼整个皇宫,现在还有哪一个人敢动冰凝一根手指头?更为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关键了,皇太后大丧是一件既悲痛又玄妙的事情,连皇上都是小心谨慎凡事避让几分,她雅思琦一个当皇后怎么可能为冰凝出头打抱不平呢?
二来则是也是雅思琦实在是太忙了,这才招呼了冰凝两句,只不过是耽搁了片刻的功夫身边就立即围上来好几个人,不是请问这件事情就是询问那件事情。冰凝见状也赶快识趣地主动退至一边,免得识了雅思琦的正经差事。这一次皇太后大丧虽然少了冰凝的出手相助,不过身为皇后娘娘的雅思琦幸好已经从上一次先皇丧仪中获得了足够的经验,又执掌中宫半年时间,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得心应手,而且此时的皇权也得到极大的稳固,随着宜太妃的出宫和皇太后的过世,皇宫中少了兴风作浪的母妃们,雅思琦一个人操持虽然辛苦一些,但至少不用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冰凝知趣地退到了自己应该呆在的位置上,望着雅思琦忙碌的身影,再看一看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无奈。距离先皇大丧只有半年的功夫,然而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竟是令冰凝突然陡增恍然一世的感觉。上一次虽然是她们初次入主后宫,既面临极不熟悉的宫廷事务的挑战,又面临来自宜太妃等人掀起的惊涛骇浪,两个人简直就是腹背受敌、手忙脚乱。然而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一个有用之人,还能够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站在雅思琦的身边鼎力想助,而管理好后宫事务不也是间接地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提供一分微不足道的支持吗?尽管他已经足够强大,尽管他根本就不需要依靠女人为他冲锋陷阵,尽管这一份支持仅仅只是一点点微薄之力而已,然而站在刺骨寒风中的他得到的哪怕只是一件单薄的衣衫也会心中备觉温暖,因为这份心意来自于他最在乎的那个人。
再看看现在呢?时隔才半年的功夫,冰凝就已然沦为了一个废人,皇太后的丧仪事务不要说为雅思琦出谋划策了,现在的她只要是能够管好自己,别让雅思琦分神操心就阿弥陀佛。
另外一个令冰凝唏嘘不已的事情则是因为福沛阿哥。半年前的那个时候,冰凝的肚子里还孕育着福沛阿哥,新生的皇权,新生的阿哥,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她为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对他人而骄傲,而不是作为他最受宠的女人而自豪。
因为有福沛阿哥的存在,初次入主后宫的冰凝不管有多难都不觉得难,因为心里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只一天天地盼着能够破土发芽,再多的苦都能够咽得下去,哪怕是遭到皇太后恣意的羞辱和当众责骂。然而,现实为什么总是这么的残酷?原以来自己已经想通了,想开了,不再纠结、沉湎于失去福沛阿哥的问题,然而当这一天,冰凝第一次踏入宁寿宫灵堂的时候,见到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们,熟悉的一切一切,半年前的那一幕又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只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更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一根带着尖刃的刺,狠狠地扎在冰凝的心头。没有了福沛阿哥的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复存在了,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魂魄都跟着出了窍,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福惠阿哥和湘筠格格在使劲地拽着那一抹游魂,怕不是也要随了福沛而去。
因为身份与血缘的关系,皇太后的过世对皇上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是因为冰凝只是做儿媳妇的,此前婆媳关系又极不紧张,因此对她而言更多地意味着责任。特别是这一次因为她还在坐月子,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连半点忙都帮不上已经是心中极为有愧,再若是托病不来而引发别有用心之人对皇上的口诛笔罚,她岂不更是没脸再去见皇上吗?更何况连皇上那样的金贵之躯都是不顾中暑坚持守灵,她怎么能够安心卧床呢?
冰凝知道月影护主心切,但是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她是坚决不会松动半步,因此对于月影的规劝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本以为刚刚那个置之不理能够令那个丫头知难而退,哪里想到月影竟是铁了心一般。
“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想让万岁爷为难,可是奴婢也知道,如果您的身子若是养不好,万岁爷定是要后悔一辈子。这一回您就听奴婢一次吧,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