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桑塔纳轿车顺利走完200公里的距离。在进入五原县县城之后彻底趴窝。顾铁把车子丢在一家小修理厂。带着一行人走进小丑选定的“新美丽”宾馆。浓妆艳抹的老板娘一句话都沒有问。接过五十欧元。扔出三把房间钥匙。顾铁专门往乔治身上倒了点白酒把小白脸伪装成醉汉。结果根本沒有对博特背上昏迷不醒的家伙报以半点好奇。“真是白费功夫……”中国人嘟囔着。走上三层楼梯。进入房间。
与此同时。一架特别订制的湾流xii型喷气式飞机降落在蒙古国南戈壁省达兰扎达嘎德机场。作为并不发达省份的国内机场。这个机场的空管和地勤人员从未见到国际客机未经成吉思汗国际机场而直接在此降落的情况。这里甚至沒有海关人员。无法执行必要的入境登记手续。
纯白色的湾流飞机缓缓停下。舱门开启。一个穿着非常合身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扎着红色丝绸领带的金发男人快步走下舷梯。穿着蓝色制服的机场管理人员恭谨地迎上前去。用蹩脚的英语说:“欢迎光临蒙古国。先生。请麻烦跟我到达兰扎达嘎德市移民局做一下登记。还要麻烦机长先生到航空管理局补充申报一下航线。完成一些例行的文件。先生。”
“机长先生就在你面前。这是你的登记表格。”德沃鲁根本沒有改变步频和步幅。一叠厚厚的欧元推开了蒙古官僚。“手续非常完备。先生。祝您在蒙古过一个愉快的假期。现在正在举行国际马戏节。全国各地都有非常精彩的表演。还有知名的马戏团在流动演出……”机场官员的手腕一转。欧元已经消失无踪。他满脸堆笑地让开道路。
“谢谢。你的鞋带开了。”金发男人淡淡地说。
“哦。谢谢。先生。”蒙古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再抬起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破旧的跑道、低矮的航站楼和狭窄的停机库静静无语。除了身后的飞机之外。沒有任何有人來过的证据。
“嗤。欧洲阔佬。”官员见怪不怪地拍拍胸脯。内袋里的钞票厚实饱满。感觉好极了。
德沃鲁独自走出达兰扎达嘎德机场。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轿车开启引擎停在路边。“特派员先生。” 穿西装的男人鞠躬施礼。“我的名字叫做……”
“不必了。苍蝇之王的观察员。你沒有进入机场迎接我。说明你是个过分骄傲的家伙。我对你沒什么好感。不用自我介绍了。”金发男人挥挥手。“车子给我吧。你可以退下了。”
皮肤黝黑、留着短短黑发的东方男人眉头不引人注意地一皱。“德沃鲁先生。圣殿荆棘十字团对贝鲁赛巴布并无实质管辖权利。你这样对待我。恐怕执事长大人那里会有点说不过去……”
德沃鲁不为所动地走向驾驶室。拉开车门。“苍蝇之王虽然排位比我高。但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角色來对排名第十一名的我说教。别忘了。兄弟会法典里明确指出排名差距五十位以上的逆上行为是可以不经裁判所直接制裁的。”金发男人轻轻丢下一句话。坐进了驾驶席。
黑发男人面沉似水。手搭在门框上俯下身子。盯着特派员的眼睛:“听着。德沃鲁。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刚从俄罗斯赶來的贝鲁赛巴布高级执事。‘先知’系统的第二祭祀。时刻维持着五级疼痛、将來会接任执事长大人位置的男人。如果你……”
他的话沒有说完。德沃鲁的左手中指以快到看不清残影的速度在他右耳下方轻轻一触。“蜇击。”金发男人叹息似的吐出这一击的名字。慢慢收回手指。修长的手指尖端还有金黄色的电弧在噼噼啪啪闪烁。“我的体质可以激发最高一万四千伏特的瞬间电压。经过我精确控制的电弧可以深入人体对内部组织进行破坏。就像蜜蜂的蛰刺一样。既然你是可以承受五级疼痛的男人。那么经受一下三叉神经痛的洗礼或许还是件好事。”
黑发男人的身体僵直了。在他的意识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器官已经无意识地崩溃了。唾液、鼻涕、口水和尿液同时涌出。考究的西裤下摆流出黄色液体。他的结膜开始充血。嘴唇外翻露出牙龈。鼻孔扩大。一切征兆显示巨大的疼痛正在像海啸一样袭來。
“或许你不知道。三叉神经是负责将脸部、口腔、鼻腔和咀嚼肌的感觉信号送往大脑的面部神经。它传递的痛觉信号能够非常直接地到达痛觉中枢。带來闪电、刀割、燃烧、撕裂种种精彩的痛觉感受。”德沃鲁轻轻推开对方。以防四溢的体液弄脏自己的裤子。“一般三叉神经痛是不能以外因诱发的。但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扳机点’。只要加以合适的刺激就能引发剧痛。……回头告诉你们的执事长大人。别再让这样的废物玷污贝鲁赛巴布的名声了。”他拿手比划了一把手枪的样子。指着自己的耳朵下方。“……砰。”
就像真的被子弹击中一样。黑发男人整个身体弹了起來砰然倒地。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德沃鲁关上车门。发动电动沃尔沃轿车驶向前方。后视镜里。那条人影像离水的鱼一样翻滚、弹跳。扭曲地挣扎着。浑身沾满了腥臭的尿液。“又要被议长大人训斥了。唉。”金发男人叹口气。调整一下后视镜。深深踩下油门。
一个小时后。沃尔沃s80轿车缓缓停在扎门乌德市的大街上。德沃鲁走下汽车。四处打量。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沒有。这里的戒严还沒有解除。每一个主要出入口都设有哨卡。只让进、不让出。车一停下。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围拢过來。谨慎地盯着这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证件。”一名士兵伸出手。
德沃鲁的眼神向远方飘去。士兵们不由自主地随他回头望去。并沒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等回过头來。眼前已经失去了人影。身材完美的金发男人已经不知所终。“混蛋……”士兵立刻拿起对讲机向主官汇报。在通讯装甲车中待命的少校军官不敢耽搁。当下拨通了负责此次行动的军区副司令的电话。“唔。唔。明白……”在军用电话中答应了几句。少校放下听筒:“通讯兵。向所有士兵传达命令。关于一名身高1.85米左右、金色长发的日耳曼人……”
此时來自欧洲的特派员不紧不慢地走过那家蒙古餐馆。沿着小巷拐到餐馆的后门。他在一扇打破的玻璃窗前停留了一下。伸手抚摸窗棂上模糊不清的脚印。微小的电弧噼里啪啦在掌底闪现。一线青烟升起。德沃鲁鼻子抽动两下。点了点头。
他开始沿着贫民区破败的小巷前进。此时是下午四点左右。由于戒严。所有居民都回到了自己的窝棚。贫民窟变得嘈杂、喧闹。空气里充满高度烧酒、劣质卷烟和酸羊奶的味道。混合着垃圾的臭气。像毒气一样令人眩晕。一名醉汉摇摇晃晃从巷子那端走來。肥胖的体形几乎堵满整个小巷。“让开。”德沃鲁简短地命令道。
醉汉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继续朝他挤过來。
“让开。”德沃鲁重复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他放开了身体表面的电荷屏障。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味。來自各种表面分泌物和荷尔蒙激素的独特味道能够体现人的身体状态。是无法抹去的天然气味指纹。德沃鲁的体表时刻覆盖着一层电荷。创造出薄薄的电离层。藉此将自己的气味分子破坏、稀释。消除于无形。当然。在某些场合。。比如现在。。就沒有这样自我保护的必要了。
潜藏在基因里的恐惧占据了流浪汉的身体。急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心跳加快、口干舌燥。被酒精扭曲的视野完全模糊。现在这名蒙古人唯一能想到是事情就是逃跑。丢下酒瓶。跑得愈远愈好。來自远古狩猎时代的恐惧。面对无法战胜的强大野兽的恐惧。为了尽可能延长生命而激发的有益的恐惧……尽管现代人已经抛弃了野兽的身份。但已经钝化的狩猎基因有时还是会自动出现。保护懵懂无知的文明人类。
面前穿着合体西服的并不是人类。而是怪兽。洪荒时代的可怖怪兽……流浪汉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双腿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在满地垃圾里蠕动着后退。他充血的眼睛看不清德沃鲁的样子。视野里却充满无比巨大的捕食者形象。
“省了很多麻烦。”金发男人微微一笑。抬脚从他身上迈过。窗子砰砰地连续关闭。四周变得安静起來。贫民窟的居民们嗅到了不详的味道。开始瑟缩在狭窄的斗室里闭上眼睛。等待噩运从身边经过。不知谁家的孩子发出一声哭叫。母亲立刻捂住孩子的嘴巴。把哭声扼在掌中。
当狼冲入羊群的时候。绵羊不会四散奔逃。恐惧让它们无法挪动身体。只能静静等待捕食者选择猎物。并祈祷那个猎物不是自己。人类如同这种被圈养太久的动物一样。在绝对强大的存在面前。根本消失了反抗的勇气。
“这边吗。”德沃鲁拾起一粒黄铜弹壳。抬头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