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今天沒有表现的机会了。我、我先走了啊。”带着一丝慌乱。月光精灵化作一道绿光投入封印魔法罐。她感觉到了降临者异样的灵魂波动。不知为何。这个异界來客总让她感觉到害怕。
“魔鬼。”17岁少年轻呼出声。但灵魂并未出现一丝震颤。降临者与从前一样占据了他的躯体。可是约纳能从自己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世界。用自己的耳朵清楚地听到世界。凭自己的灵魂清楚地感受世界。他的意志并未藏入深深的识海。而是鲜明地停留在意识当中。如同水晶一样坚硬透明、熠熠发光。
“发生什么了。”少年人格的变化让顾铁吓了一大跳。距离上次登录“世界”沒过多久就有这么大的进步。这个npc人格像泡在营养液中的癌细胞一样快速成长着。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npc人格就会夺去自己的控制权。让游戏玩家彻底变成一个搭车看戏的局外人。这个推论让顾铁觉得啼笑皆非。他快速检视着近期的记忆。“一秒……七百二十天。这不是比《七龙珠》里精神与时间的房子还要赖皮吗。”中国人马上找到了原因所在。“原來如此。实质上的变化是不存在的。记忆也会消失。只是灵魂的强度被保留了……幸好是个偶然事件呢……”
“你说有问題要问我。问吧。”约纳平静地与魔鬼进行对话。
顾铁在这种态度面前显得有点不适应。他考虑了一下措辞。“呃。怎么说呢。这次我很快就会离开。也不是什么问題。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这个。女人的问題……”
“女人。”少年设想过一万种诡异的问題。可绝对沒想到异界的恶魔会吞吞吐吐说出这个字眼。
“是呀。女人是我最擅长应付的东西。但有些时候又会变成我最难面对的敌人。我有点搞不懂她们。”顾铁尴尬地说。“明明大家在一块上上床、取取暖。早上起來你上你的班。我睡我的懒觉。两不相欠。各取所需。多好。为什么非要用一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把两个人捆在一块儿。每当女人提起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就觉得毛骨悚然。你能想象与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样子吗。同一个女人。每天见面。毫无保留。打呼噜放屁撒尿都不避讳。这是不是很恐怖的事情。”
约纳想了想。“为什么是我。我不懂你所居的世界。你也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为什么要找我讨论你的问題。”
顾铁老老实实回答:“因为在我的那个无趣的世界里。我沒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又是个又正派又阴险的腹黑家伙。实在不适合讨论个人问題。他一拿那种鄙视的眼神瞧我。我就恨不得把舌头揪出來在脖子上绕三圈把自己勒死。我不知道该对谁倾诉才好。想來想去。唯有你可以与我分享问題。也不会用大道理來对我说教。而感情这种东西……理论上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真理吧。”
约纳愣了一下。“我记得我们在‘皇家之星’上的对话。你相信自我意志。而我相信身边的伙伴。我们并不是同类的人。。。况且。对感情这个问題……”说到这里。17岁少年的灵魂忽然觉得一阵悸动从幽暗中升起。龙姬漆黑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与飘扬的发梢从记忆中掠过。而脑海的另一边立着身材高挑、眼神坚定、身上带有好闻香味的汉娜·斯图尔特。女人身体柔软的触感重现于掌心。东方女人与“巴克特里亚的疾风”的船长都曾与他如此接近。偶然的肌肤之亲会带來触电般的刺痛。等回味时又转变为甜蜜的战栗。黑衣的女人与红衣的女人各自远走。黑暗中d·约纳二世的灵魂显得不知所措。比顾铁更难开释的纠结情感困扰着情窦初开的少年。
占星术士脸红了。
“咦。老哥你怎么了。”锡比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异样。凑过來用小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么烫。不是发烧了吧。”
“咳咳。我沒事。小蚂蚱。”顾铁捉住锡比的手。微笑着将绿衣女孩搂进怀中。比起少不更事的约纳。这种萌芽状态的感情对顾铁不构成困扰。他能感觉到少年对两个女人模糊的情感。也能感觉到锡比对占星术士发自天然的依恋。自从室长大人去世以后。半精灵射手失去了人生的支柱。不知不觉把约纳当成了最亲近的人。但很显然目前这两个人谁都沒有意识到这一点。
亲昵的举动让锡比非常高兴。她将脑袋靠在占星术士的肩头。舒适地眯起眼睛。她小麦色的头发带着阳光、微风和牧草的味道。顾铁忍不住将鼻孔埋在秀发中。呼吸着小蚂蚱充满天真活力的体香。
汉娜瞧了他们一眼。细长的灰绿色眼睛中有说不清的意味。龙姬同样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容。
“……所以说。我沒办法对你提供什么帮助。魔鬼。”约纳终于组织好语言。振动两个灵魂的沟通纽带。
“比起‘魔鬼’來。我更喜欢‘顾铁’这个名字。起码听起來亲切些。”中国人说道。“我知道以你的年纪和阅历一定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我也不需要什么大道理。黑格尔、叔本华、尼采、康德已经说了足够多的大道理。实践证明对我的生活并无什么指导作用。你只要告诉我。应该如何面对‘感情’这个东西就对了。”
约纳这次足足几分钟沒有说话。
顾铁耐心地等待着。一边观察着激烈的战局。就像玫瑰骑士所说。保护者若尘大人别看貌不惊人。却具有着惊人的体重。每一步跃出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东方原野的黑色泥土对他來说就像液体一样毫无阻力。挥出的每一拳如同万吨水压机一样充满狂暴的力量。一名澹台杀手在半空中被重拳命中。身后“轰”地爆开鲜血形成的玫瑰花瓣。这一拳沒有打飞敌人。而是将这个可怜人体内的所有血液都挤出了体腔。只留下扁扁帆布袋一样的人体轻飘飘落地。
但澹台杀手们并无恐惧。他们的攻击像流水一样腐蚀着离珠小镇保护者的坚强防御。身形纤细、眉宇冷冽的九重素找准机会发动偷袭。从左臂射出的“飞光”沿着淡樱桃红色的瞄准线命中了若尘大人的肩头。保护者闷哼一声。被冲击力直接砸进泥土当中。他再次跃起的时候。肩头流出了鲜血。琉璃珠沒能贯穿他不似常人的坚硬躯体。牢牢嵌在肩部的肌肉当中。伤口淌下的血液像水银一样浓稠厚重。砸在地面上砰然有声。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血滴居然是由无数纤细的赤红色小珠形成的。液滴砸碎在泥土。化为一片四散溅落的微小血珠。
“原來如此。他的‘飞光’已经练到这种程度。以至于体内流动着的都不是血液。而是琉璃珠吧……怪不得体重会那么沉。”顾铁自言自语道。
“约纳阁下说的对。我们也有同样的想法。如此看來。保护者还沒有真正开始战斗。‘飞光’毕竟是放射型的秘咒。我们应当随时注意安全。”埃利奥特赞同道。“另外。‘飞光’的瞄准光斑似乎会随着施术者的等级而缩短准备时间。明黄色光斑需要七秒钟锁定。偏白的光斑就缩短到五秒左右。而淡粉色的光斑只需要三秒钟。这说明跟澹台家的强者作战的时候。就算一瞬间的迟疑也是致命的。必须时刻保持不规则运动状态。”
“七重妹妹。九重妹妹。今夜月黑风高。禽鸟不鸣。是个适合杀人的好天气。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要结束这场战斗了。”若尘大人受了几处皮外伤。情绪显得更加焦躁。但他反而停止了活动。站在无权者区域的废墟当中。抬头做了几个深呼吸。一片光斑给他的白衣镀上绚烂的色彩。九重素左手笼罩在青绿色光芒中。手臂背面的裂口忽隐忽现。她挑起柳叶般的眉头。语声清脆道:“如果留手的话。今日长眠于此的澹台子弟也会死不瞑目吧。”
七重夏纱从另一个方向现身。甩甩右臂笑道:“是啊。若尘哥哥。毕竟死在传说中的澹台执仗使手中。是这些不成器的旁支子弟今生的最大光荣呢。”
“喔。”顾铁一拍脑门。想通了其中关窍。这个若尘大人此前一定是澹台家的大人物。叛逃出澹台离宫之后到高塔下的小镇做了个好吃懒做的保护者。家族一定派人追杀。但又打不过这个厉害的家伙。久而久之反而变成了一种定时定点的试炼。家族旁支的子弟通过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战斗力、勇气与运气。以换取进入宗室谱系、加入杀手组织的机会。阿赛也曾说过龙家“万骨坑”的事情。看來在这片大陆。这种牺牲人命的方法算是约定俗成。
“……有沒有这样一个女人。你一想到他。就会手心出汗、心里发慌、什么事都不想做、但不做点什么事的话就浑身痒痒的非常难受。”约纳忽然开口。反过來问了降临者一个问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