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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宸璟和白绮歌离开后不久.锦昭仪也在护卫的保护下回去自己宫中.敬妃房里就只剩下玉澈一个人照顾.毕竟是个女子.加上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孤零零坐在房中难免生出几许畏惧.因此当玉澈听到有人敲门时几经犹豫方才小心翼翼开了门.
紧接着.后颈一痛.人事不省.
一双粗壮手臂接住软软昏倒的玉澈把人放在房内宽椅上.颇为无奈地拍去手上残留脂粉香味:“陛下要见敬妃娘娘谁也不会阻拦.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敬妃娘娘的冷宫禁令早已解除.就算被人看见也沒关系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朕刻意做出冷落她的样子仍有人心怀不轨.一旦被发现朕还这么关心她.岂不是又一次将她推入危险境地.”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连帽斗篷解去.与易宸璟神似却苍老许多的面容带着淡淡忧愁.掩饰不住的急切透过明亮双眼昭示着.此时的遥皇心情并不是太好.轻手轻脚坐到床边.皱纹横生的手掌轻抚敬妃同样不再年轻的脸颊.漆黑眸中映出几许无奈:“遂良.你可还记得当年韵儿被人下毒一事.”本书首发[]
偶遂良毫不迟疑点点头:“当然记得.当时的吏部尚书之女被选入后宫提为贵人.因着陛下专宠敬妃娘娘心生不满.竟然在娘娘的衣物上涂毒.好在沈国师见多识广及时让太医配來解『药』.否则就沒有今日的七皇子了.”
“是啊.韵儿在朕身边受宠六年.期间被人使坏、暗害的次数多得让朕都不敢细数.可是到最后.朕能给她的就只有冤枉与冷宫.就连现在想见见她都要偷偷『摸』『摸』防人耳目……都说皇帝好.谁见皇帝能随心所欲了.偏有那些个糊涂蛋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择手段就为了接替朕的位置.”
遥皇话中所指是谁不言自明.偶遂良心有感慨.看向两道苍老却仍温馨的身影时不禁多了几分惭愧:“末将保护敬妃娘娘不力.而今面对七皇子又不能言明真相.想來七皇子心中不满堆积已深.末将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补救.”
“行了.你跟着朕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不少.朕几时怪过你.再说许多事是朕不许你对外人讲.纵是你有心也无力.”遥皇握紧敬妃的手.朝着门外扬了扬下颌.“看看门外是否有其他人.朕要和韵儿说几句话.”
偶遂良打开房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确定无人后便站在角落尽职尽责地守卫.卧房内间柔和烛光里.仿佛一下子年轻许多的大遥皇帝轻柔唤着所爱之人的闺名.脸上满是怜惜心疼.敬妃终是沒有醒.大概是在梦里听见有人唤她了吧.又或者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遥皇握着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回应着苦苦呼唤的夫君.
“韵儿.是朕对不起你.朕只想着有遂良保护你就安全了.沒想到还是害你变成这样.璟儿已经回宫.瘦了.精壮了.虽然越发恨朕.但至少他的完好无损活着回來的.看他并无大碍.朕……朕真的很高兴.”垂下头靠近双目紧闭的半老面颊.遥皇勾起手指不轻不重在敬妃鼻尖一刮.语气里多了丝调笑之意.“如你所说.璟儿果然很像朕.骁勇.倔强.明明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面对朕时却连收敛脾气给个好脸『色』都不肯.不过朕不怪他.反而觉得比之对你更对不起他.让你们母子委屈这么多年.到头來还是要装作漠不关心.那孩子恨朕也是应该的.”
想起刻意包庇另一个儿子时易宸璟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表情.遥皇的心忽地一痛.紧紧按住胸口.
“陛下.”偶遂良倒吸口气.忙掏出『药』瓶倒了两粒丹『药』送到遥皇口边.服下『药』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遥皇枯槁的面容才渐渐恢复几缕血『色』.摇摇就快空掉的『药』瓶.偶遂良语气低沉:“这『药』吃多对身体无益.陛下还是要注意平稳情绪才行.敬妃娘娘一直很理解陛下的苦衷.七皇子也早晚会明白.陛下何必过分自责.”
“明白.那孩子怎么明白.他看见的是朕偏袒暄儿不顾他死活.看见的是朕冷落他们母子二人这么多年.看见的是朕让他出生入死却不给以相应的赏赐……”一阵咳声惊动了熟睡的敬妃.细长黛眉微蹙.呢喃两声.握了握遥皇手掌又安心沉睡.放缓语气降下音量.遥皇叹了口气:“璟儿怪朕倒也沒错.朕想得太理所当然.以为告诉暄儿有可能废太子扶他上位后他会放过璟儿一马.谁知……唉.是朕对他们关心得还不够.以至他们兄弟一个恨我不能一碗水端平.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连兄弟情谊都不顾.说到底.都是朕的错.朕的错啊……”
听遥皇长吁短叹.偶遂良沉默下去不再开口.
他忠于遥皇却并不支持一些无法理解的想法做法..譬如纵容易宸暄手足相残.又譬如以为给易宸暄吃颗定心丸就能让其放弃对敬妃母子的迫害.这些于偶遂良看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的无稽之谈.
人心若是污浊了便再难洗净.愿望得到满足之后.只会变本加厉.
“其实..”
“遂良啊.朕说过.这件事沒有第二条路可走.”似是猜到偶遂良忍无可忍想要说些什么.遥皇抬手打断.眸中一片早已预料般的宁静.“朕的皇位得來不正.为此『逼』死了一同长大的皇兄全家.现在这种情况大概是因果报应吧.朕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避免他们兄弟二人步朕后尘.最后无论是谁接替朕的位置.都不会在年老之时像朕这样良心不安.”为敬妃掖好被角深情凝视许久.遥皇又突兀开口:“对了.朕让你转达的话你对那丫头说了么.”
“说过了.沒有反驳或者不满表现.看起來很正常.”
若有所思点点头.白日里总是浑浊昏聩的目光显出精明敏锐之『色』.清淡笑容真假难辨:“是个好丫头.聪明又不乏胆『色』.不愧是白家后人..只可惜.她不适合璟儿.”
可是除了那丫头之外.还有谁能够让饱受颠沛流离与欺压之苦的七皇子『露』出真心笑容呢.
偶遂良沒有将这问題说出.他深知即便问了也得不到回答.哪怕这是无数谎言欺骗中最最难得的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敬妃睡熟被打扰那段时间.身在书房的易宸璟亦是突如其來的心神不宁.沉甸甸的砚台掉在地上发出巨大响声.惊醒了刚刚闭目小憩的白绮歌.本书首发[]
“怎么了.”白绮歌条件反『射』似的从椅子中跳起.手指迅速搭在腰间短剑之上.
“什么事都沒有.不小心碰掉了砚台而已.”看看白绮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和乌黑眼圈.易宸璟心疼地把人打横抱起.不由分说丢在卧榻上.“让你回去睡你不肯.书房这么冷.就不怕被风吹到感染风寒.要睡躺下好好睡.盖上披风能暖些.”
易宸璟心事重.惦念着敬妃的病又为许多事烦恼忧心.自知不可能睡着便打算在聊以解闷.白绮歌本想陪着他熬上一晚.谁知坐在椅子里沒多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她太累了.一段时间以來未曾间断的奔波劳碌带來无数负担.这具属于大家闺秀的娇弱身躯承载不起过重负荷.纵是她再怎么挣扎也抵不过疲惫困顿來袭.小憩一会儿后更是感觉困倦不堪.连半睁着眼都觉得吃力.
惊醒之后更汹涌的困意涌來.耳中根本听不进易宸璟的关心责备.满心满脑只想着困了.要睡.白绮歌破天荒地顺从躺下.『迷』蒙眼神煞是惹人怜惜.安宁表情如孩子一般纯真无暇.
易宸璟深吸口气.屏息片刻长长吐出:“平时冷硬凶狠得像头野豹.这会儿变成温顺的兔子來考验我么.”
世人都说.大遥七皇子、备受遥皇青睐的少壮将军一向愚钝不通情事.家有两位如花美眷不知疼惜.看见其他女子也一样坐怀不『乱』、稳重如山.唯有他自己才知道.多少次被面带狰狞伤疤的丑妻骂做登徒子.时不时还要挨上三拳两脚.
谁让他偏偏对白绮歌动了情呢.
单是看着她的宁和睡脸都会怦然心动.
指尖蜜意流连.顺着白皙脸颊游移轻触.划过纤长脖颈.划过不足盈握的单薄肩头.在柔软腰间忽然停住.横过手掌比量比量.易宸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本來是有些婴儿肥的.來到遥国这一年多时间硬生生瘦成了竹竿.经历逃亡而今归來.总让他担心会不会被风吹折的纤腰居然又细了一圈.
再这样下去她要瘦沒了.易宸璟『揉』着额角仰头感慨.
迟疑少顷.易宸璟翻身窜上软榻.手一扯将鹿裘披风严严实实盖在两人身上.宽大身躯拥着白绮歌抱紧.书房冷.他是怕她睡着冻病.仅此而已..如果她明天问起就这么解释吧.他才不是臭不要脸的流氓登徒子.至少对其他女人來说不是.
白绮歌似乎有种魔力.每次易宸璟觉得要失眠的时候.只要一挨着她就会睡意大盛.当真怪极.
闭上眼睛.怀里紧拥的温度多少日日夜夜不曾改变.仿佛要证明给他看有些东西是永恒的.易宸璟往披风里缩了缩.手臂圈得更紧.有多少日子沒碰过她了.混沌『迷』糊中易宸璟问自己.手掌却异常老实地贴在白绮歌背后.
他想要她.一直都想.好像这样就能表现出两人之间外人无可比拟的亲昵紧密.无声告诉所有人白绮歌是他的.谁也不可能夺走.
但现在不行.她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曾经他深爱着红绡.一心想与红绡作对儿比翼鸳鸯同生共死.甚至为了她不惜毁灭青梅竹马的好友.也曾执拗地『逼』迫白绮歌在身下承欢还自以为那就是真情.而现在.与白绮歌并肩走过许许多多风雨坎坷的现在.他蓦然发现自己变得成熟.对感情也不再是幼童般偏执.
喜欢一个人不该无度索取.而是护着她、暖着她.当做珍宝挚爱一生.
而白绮歌.就是他这辈子独一无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