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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后娘(上)

书名:剔出婚姻里那些荆棘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枯藤残鸦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小白菜点点黄,起打三岁没了娘,

    跟着爹爹还好过,就怕爹爹娶后娘,

    娶了后娘三年整,生下弟弟叫孟凌,

    孟凌吃稠俺喝汤,孟凌穿着绫罗段,

    俺穿着粗布头,亲娘死了哪里埋,高高山上搭戏台,

    晚娘死了哪里埋,『乱』坟岗子靠河沿”

    。./ 。。。。。。。

    这是小时候,秀和伙伴们天天唱在嘴头的儿歌,还有《月姥姥扛大刀》、《小豆芽弯弯钩》等等好多好多,那时候农村孩子野着呢,一群群像野狗一样在村里、村外的『乱』窜,哪有现在孩子娇贵,一出门怕磕着、碰着、怕大孩子欺负,怕坏人拐跑了,父母,爷爷、『奶』『奶』跟班一样寸步不离。

    那时候的小孩,田间地头就是教室,草木,虫鸟就是玩伴,一天到晚在外边疯,这些乡村俚语就是他们最初的启蒙。

    夜晚,圆月高升,风轻云淡,村庄朦胧,小孩子呼朋引伴在村里空地上大声唱“小孩、小孩都来玩,麻花油条一小篮,来的多跟一节,来的少给一『毛』。。。。。。。”然后一个个偷溜着出来捉『迷』藏、做游戏,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小孩子们瞎唱这些儿歌,大人几乎不干涉,只是秀的蛮『奶』『奶』除外,其他的还好,只要听孩子们唱起“小白菜点点黄”她一张脸黑的像包公,对着小孩就是一顿瞎骂胡嚼,恐吓的作鸟兽散,次数多了秀很是好奇,禁不住的问起自己娘。

    “你呀,不懂事,你『奶』『奶』就是你爸的晚娘,你在她跟前唱晚娘不好,她不揍你一顿就是好的”

    母亲娓娓道来,给秀讲起了她道听途说来的——秀爸小时候的事情。

    母亲常给几个孩子说,你爸是个苦孩子,三岁就死了娘,这辈子真是不容易,你们可得孝顺他呀,有时候秀爸朝她发火瞪眼睛,她又会说“这个熊男人,跟他死娘一样,小心眼,不是我处处让着他,他早死的烂掉头魂了”。

    小时候的秀常说母亲说话颠三倒四。

    长大以后的秀,终于渐渐理解了母亲说这番话的意思了。

    秀爸确实是个苦命人,不过心眼也和他死去的亲娘一样芝麻尖大。

    。。。。。。。。。

    秀爷爷在家排行老二,长大成人后,先是娶了王姓女人为妻,不到一个月暴病而亡,后来又娶了窦家闺女为妻,就是秀的亲『奶』『奶』,秀爸三岁的时候,一根草绳结束了生命,再后来秀的爷爷又娶了一房,就是安徽的蛮子,秀现在的晚『奶』『奶』,比秀妈大了只有**岁,由于跟着男人当进了城,没有农村野风的蹂躏、田间劳作的辛苦,再加上老男人一直很心疼这个小媳『妇』,保养的细皮嫩肉,面向上比秀妈都显得年轻许多。

    关于王姓『奶』『奶』的死因,提起来秀妈就长吁短叹的感概“那时候真是穷,一件棉袄就要了一个人的命,还是现在社会好”

    王姓女人嫁过来后,像村里那些小媳『妇』一样,成天为一大家人一日三餐忙碌,烧锅做饭倒是轻巧的,最重的就是推磨、磨面,小家小院又没有什么驴、骡子等牲口,一口袋一口袋的玉米、高粱全都得靠着人一圈圈推出来。

    初春一天午后,男人们吃完饭,又去地里干活,家里只留小媳『妇』一个人,想着晚上饭食还没着落,小媳『妇』颠着三寸金莲,赶紧到磨坊去磨面,厚重的碾盘,推上十几圈,小媳『妇』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就把外面的小棉袄脱下来放到碾盘旁边的柴堆上,只身一件小夹袄,又呼呼的像牛一样推起磨来。

    突然一阵风刮过,豆大的雨点哗哗落下来“糟了,院里还晾着待磨的粮食”女人放下磨盘就往家里赶,匆匆忙忙收拾好,身上已经被欲浇的湿漉漉的,一阵阵风吹来,透心的凉,女人赶紧往磨坊跑,一到那傻了眼:柴堆上空『荡』『荡』,一片布丝也没有。

    女人娘家穷,嫁过来就带了这么一件棉袄,还是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捡拾的烂棉花,自己捻线、织成的老粗布求嫂子给浆染的,婆家也穷,自从嫁过来也只能勉强果腹,想在置办一件简直是做白日梦。

    这件棉袄是女人唯一可以御寒的衣服,现在棉袄丢了,怎么办,晚上一家人还等着这高粱面下锅呢,女人不敢怠慢,身着湿漉漉的小衬褂又忙开了。

    就在这天夜里,女人发起了高烧,说了一夜的胡话,家里是真穷,根本没钱请大夫,硬撑了几天,女人一命呜呼。

    最后才知道,要了她命的那件棉袄,是被前院的弟媳『妇』为随手拿走的,事后弟媳『妇』长吁短叹后悔不及“下雨,正好路过,被雨浇的难受,也没 多想,随手就拿来挡雨了,如果要知道,唉,说什么我也不能呀”。

    死者已去,再惋惜和遗憾都没有用,她也是无心之举,不好再埋怨什么。

    一件棉袄夺去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生命,与其说是命运悲惨,莫不说是时代的悲剧,就怨一个“穷”字。

    男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虽然家里穷,媳『妇』还得娶,就在女人下世的第二个月,又一个年轻女人进了门,那就是老冯的亲娘,秀的亲『奶』『奶』。

    “听人说你『奶』『奶』可踹了(土语念chuai,形容女人懦弱、没用)),要长相没长相,要脾气没脾气,娘家更是穷的接不开锅——条件好一点,也不会让自家闺女当填房”小时候秀常听母亲说起以前的事情。

    这些事情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但是秀知道这些绝不是杜撰,世上许多东西不就是在口舌相传中,才得以延续吗。

    “那时候冯家媳『妇』里,只有你三太太娘家条件好,是中农,她人长得漂亮,干活又麻利,很讨婆婆一家人喜欢,在家里地位也高,再加上隔三差五回娘家,总给添补东西,夏天的汗衩,『毛』巾,草帽,冬天的鞋袜,这让妯娌们很是羡慕,尤其偶尔一次娘家人上门,待遇更是三六九等,三太太娘家兄弟来,那是高接远迎,正堂屋做着,无论好孬也得准备下几个菜;而你『奶』『奶』娘家人来,想都别想,偷偷『摸』『摸』钻进厨房,吃点剩饭,她婆婆还在堂屋指桑骂槐:穷种,倒贴,闲话一箩筐。。。。。。。。。”

    “唉,哪个社会不这样,有钱人神气,没钱低三下四,总会让人看不起,别说以往,就现在也一样,就俺家那极品老头子,也是看人下菜——海二姨家里穷,偶尔上门来,老头子嘴撇的像裤腰,说什么拿个仨瓜俩枣来混饭吃,有时候老太婆炒个菜,他都会嘟囔半天,如果是碰上他三姨来,情况就变了样,什么烧鸡、烧鸭都是值钱的菜往家买,这二姨和三姨没法比,三姨大儿子是个副镇长,平时几乎不上门”一提起这些,秀也跟着长吁短叹,

    “唉,你『奶』『奶』死的才不值呢,就为了一根草绳”母亲絮絮叨叨跟秀讲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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