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原本正在高速运转思索的大脑,随着金冲玉这声嗲叫一下停滞下来,鸡皮疙瘩也从身体内部向外一层层冒出,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顿时充斥全身。
还坐在对面的易萌脸色似乎也不好看,虽然早就知道齐林有家有室,自己也没有插足切入的打算,但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显得与齐林极为亲昵,任凭易萌强压心头醋意也是枉然。
但金冲玉却似乎毫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水蛇细腰一摆,便将身材硕大的马蜂拱出去一块,随即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手中端着一只刚刚喝干的空碗,朝着已然涨成大红脸的马蜂笑笑,接着便直勾勾的看向齐林。
这个女人的手段齐林早已见识过,而且从这个女人今晚的表现看来,不但长得风骚,而且脑子绝对够用,深处想想,甚至更有几分深不可测的味道。于是齐林只得报以一个极为牵强的苦笑,心中还不住乱七八糟的安慰着自己:“爱慕之心,发乎心,无罪过,每个人都有爱一个人的权力,话说这个女人还是长得不错的嘛!”
不知道是金冲玉能掐会算,还是易萌精通心理学,齐林的笑中含义却似乎一点不差的被两个女人各自读懂。
金冲玉的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先是从这一桌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一遍,随即便樱桃小口一张,说道:“各位看着都有些面善,只是咱们肯定不曾见过。不但如此,我还敢说诸位的来头肯定不一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大明朝的人,而且从长相来看,也肯定不是西域这边的鞑子。”
这句话吐出之后,惊讶便从所有人心头突然生出,但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各自强留脸上的一抹尴尬笑意,谨守沉默是金的训条,企图蒙混过去。
金冲玉再笑。看着齐林说道:“客官,你是早就认识他们吧?那你跟那群中原高手和臭要饭的竟不是一路人?呵呵呵,我早就看出有点蹊跷,果然不错!”
史老听完之后,不由哈哈一笑,说道:“金掌柜好毒的眼力,既然如此。你且猜上一猜,我们来自哪里?”
齐林听着好笑,心道史老果然是老狐狸,就算金冲玉精明透顶、见识过人,也不可能预知五百多年以后的事情,史老这一招实在高明!一念至此。齐林静等着看金冲玉如何答复。
金冲玉那双可以摄人魂魄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随机脸上浮出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说道:“老人家,小女子无才便是德,自然看不出各位的路数。只是既然老人家喜欢考人,那小女子就大胆胡诌几句。说得不对,可不要见笑哦!”
史老笑眯眯得点点头,口中说道:“但说无妨!”
金冲玉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酒意全然压下,压低声音说道:“诸位当然是来自中原,只是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光是史老被金冲玉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全桌所有人现在的表情几乎完全一样,不敢相信!
齐林不敢相信金冲玉竟然能够看破这一层,当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极度恐惧的感觉,眼前这个貌美如花、泼辣风骚的女人竟是深得让人绝然看不透彻,她到底是什么?她又到底要干什么?能够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大漠中开店如此长的时间,绝对不是为了赚几个钱那么简单!
“而且诸位来此肯定也是与地下圣境有关系!”金冲玉略略扫过一眼众人表情,不失时机又加上一句。
一直默不作声的易萌有些忍不住,不由开口道:“金掌柜不免有些讨巧,话说在座的所有人,不管是波斯明教,还是朝廷鹰犬,即便如这些远道而来的东瀛倭寇和西洋蛮子,哪一个不是为地下圣境而来?”
“没成想还是个雌儿,不说话还真看不出来,你说这张小脸长得真嫩真水灵,要是我是男人,真忍不住扑上去咬一口,只是不知道坐在你旁边的这几位到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还是假模假样的伪君子,竟然没一个动心,真是怪了!”金冲玉听完,立刻夹枪带棒的说道。
“你……你、你……”易萌听完,顿时方寸大乱,口中结巴了一阵,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金冲玉脸上讥笑之意更浓,眼角瞟过齐林一眼之后,便接着说道:“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男人的,话说咱这广袤大漠之中的小小客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虽说偏处不毛之地,但不管是过往的客商,还是土匪大盗,却都是些举枪带把的臭男人,要不我给你问问?”
金冲玉不等易萌回答,已经起身站到板凳上,转身大声问道:“今晚上带着把的都给老娘站起来看看!”
原本嘈杂无比的正厅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这些人似乎一时没有听清金冲玉的问题,又或者在揣摩这个女人的用意。但,片刻之后,这些来路不同、长相各异的豪杰枭雄们全都呼啦啦站起身来,接着一阵既猥琐又浩荡的大笑声扑面而来,间或夹杂着或不羁或私语的议论声,整个正厅瞬间炸了锅。
“金掌柜,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过来看看,咱这家伙虽然不及毛驴的大,但管保让你满意!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金冲玉似乎很满意这些客人的反应,当即眼神快速扫视一遍,笑盈盈得说道:“既然家伙够大,那到了大漠里可就饿不死了,留着自己用吧,这玩意既可以接水喝,又能当饭吃,实在是好家伙啊!”
哄笑声暴起!接着,这些人随着金冲玉示意坐下的手势慢慢矮下身来,但由此带来的海侃大聊却久久不能停歇,一段段风格各异却绝不脱离中心的黄段子随即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金冲玉下凳,回头,恰好看到易萌的小脸早已羞成了一块大红布,心中自是得意不已,说道:“姑娘看清楚了吧,都是男人,看你那小脸红的,敢情还是个没出阁的雏儿?有点意思,呵呵呵呵!”
易萌窘意更盛,眼前这个女人不但长得媚劲十足,一双凌厉的眼睛竟似可以看穿每个人的心思,而且脸皮厚极、口无遮拦,简直就是一个女魔头!
史老虽近古稀之年,但刚才一番粗鲁的调笑还是让老爷子倍觉尴尬,于是沉吟一下之后,便开口说道:“在这荒袤大漠中开店,金掌柜应该并不是为了赚几个小钱吧?”
金冲玉呵呵笑道:“老人家眼光也不赖嘛,咱们明眼人不说瞎话,小女子似乎并不缺钱,只是这熙熙人世,尔虞我诈、互相倾轧,颇多伪善、颇多争执,与其跟那些俗人同流合污,还不如僻居大漠,跟一群直来直去的鞑子们任性而活,大碗喝酒,大声放屁,直落得逍遥快活许多!”
史老听完金冲玉一番极为洒脱不羁的话,先是称赞不已,但话锋一转,却又问道:“老朽虽是将要入土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且说金掌柜肌肤胜雪、鲜目高鼻,再加上这一头微含金色光彩的头发,如若猜得不错,金掌柜应该不是纯正的汉人!”
金冲玉听完,一丝笑容顿时凝结成尴尬,脸上少见的一红,一副似怒还羞,看似竟然有些紧张起来,史老的话似乎一下切中了自己的要害。
齐林同时猛醒,回想一下,自从第一眼看到金冲玉,便感觉这个女人长得美是美,却白的有些异乎寻常,容貌之间,少了一些汉族女子的温婉,却多了几分洒脱豪放,隐隐有点混血美女的感觉。
金冲玉果然是老江湖,眨眼间便已重新将笑容拉回脸庞,同时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没有听到史老的话,再而闲扯几句,便起身对着史老道个万福,说道:“今晚热闹,老人家宽怀多饮几杯,小女子还要招呼其他客人,就不能多陪了。”
说完,金冲玉视线从齐林脸上掠过,随即自顾自的扬长而去,几步之后,已然扎入那群东倭人堆里去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史老看着金冲玉的背影,喃喃说道:“也许我们来对了地方,这两天肯定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大家都要提高警惕。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按她的说法,这家龙门客栈早已在大漠中存在了上百年,但从历史记载上来看,却绝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奇怪!”
“楼兰遗孤!”一直闷声不响的马蜂突然从口中吐出四个字来。
“小马,你说什么?”史老吃了一惊,立即追问道。
“这个女人肯定是与楼兰有关系!”马蜂再次重复道。
“为什么?你有什么依据?”史老继续追问。
“因为刚才我分明看到,这个女人的左手手臂上有一个刺青,就跟这次出发前你给我们展示过的小河公主墓碑上的符号一模一样!”马蜂道。
“你看清楚了?”与其说史老不相信马蜂的眼睛,不如说是史老有些过于惊诧,一个历经千年的楼兰古国之谜,竟然在此时突然敞开了一条门缝,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历史考古工作者,这怎能不令人激动莫名呢!
而且,这个突如其来的线索既不是一架泥土下的墓椁,也不是一本古籍、一副壁画、一件随葬品或一段墓志铭,而是一个人,一个与小河公主同样明显带着白种人特征的大活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