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小明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得我好找!”青衣少女抱怨着。
“阴,对不起。月明只是想来为那亡者祈福,让你为月明担心了。”月明抱歉地笑了笑,目光转向一边,驻足。
“算了算了,你每次都这样,咦?小明儿?”青衣少女转身不解地看向停下了的月明,走回了过去,顺着月明的视线看去,“不就是盆未开放的菊花嘛,有什么好看的。”
“阴,月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清楚……”月明柔声道,继续注视着那盆秋菊。
“嗯?”青衣少女疑惑,再次看向那盆秋菊,许久,似乎从那盆秋菊上看到了什么,一愣,“这是……”转看向月明,“小明儿,你的感觉没有错,我们回去找师哥商榷下吧。”
“好。”月明微颔首,再次看了眼那盆秋菊,十指相合,低首。
大厅。
“小苏,你检查出什么来了?”
苏菀殊微微一笑:“死者往往比活者更可信,活着的会为了某种原因而谎,死者可不会。”
“小殊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还不少呢。”菀殊点了下头,缓缓道来,“第一,朱玉瑛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的未时到申时,也就是在大厅上见过她不久,她就被凶手在密室杀害了;第二,朱玉瑛身上的伤痕,确实是鞭伤没错,很细长的鞭子;第三,朱玉瑛伤口上的些许白色晶体,那是盐。综上,朱玉瑛曾遭受过严重的鞭打,且这细鞭是沾着浓盐水的。”
“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那么狠。”还是沾着浓盐水,“小苏,那朱玉瑛的死因呢?”
“嗯……虽然我不想这么,但是,朱玉瑛她,是被吓死的。”
“吓死?!”
“死者脸色惨白,表情很是恐惧,眼睛睁得老大,四肢僵硬,很明显是死前受了极度恐惧。”
“这就明她是被吓死的?”
“不,那只是被吓着了的正常反映,朱玉瑛的脸色特别惨白,四肢也特别僵硬。朱玉瑛身上确实鞭痕累累,但是却没有一条鞭痕足以结了人的性命,只会让人生不如死,且在后来的一些鞭痕与之前的鞭痕不同,我觉得是凶手在朱玉瑛已经被吓死后,却没有停下毒打,继续鞭打,大概是泄恨吧……”
“泄恨?谁会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先不想这个,我再告诉你们我的另一个发现,很有意思呢。”菀殊嘴角微扬,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小殊子……”
“妊娠纹。”菀殊淡淡地道。
“什么?”云开显然没听明白。
“妊娠纹?小殊子是死者有妊娠纹?可是死者不是你五婶吗,有妊娠纹有什么奇怪的。”除非……
“有妊娠纹又代表什么啊?”云开真的不懂。
“少主,有妊娠纹代表,朱玉瑛生过孩子。”荔枝为云开解释道。
“……”云开愣了,瞬间明白了什么。
“五叔从没有碰过朱玉瑛,真不知道她那孩子是哪儿来的。”菀殊清淡的着。家丑啊,家丑,她该怎么办呢。
悠若也明白过来了:“看来死者还偷过情呢,不过,一个不被自己丈夫所关心疼爱,空有虚名的妻子,奈不住寂寞去偷情,也很合理嘛。跟她偷情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小苏,告诉我关于那间密室的事情吧,为什么那个地方成了禁地了。”
“……是三年前。你觉得那间屋子怎么样。”菀殊反问。
“挺别致的,很清幽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这种屋子会成禁地?”
“因为那是花娘最爱去的地方。”
“……花娘……真是的,又绕回来了。对了,小花呢?”云开环顾了下四周,没看到春花的身影。
“春花不在这儿,大概是在爹那边吧,怎么,想去道歉了。”菀殊浅笑。
“……”云开脸颊微红,别扭地转过头,“谁的!我只是去问下案情而已!仅此而已!再了,小花的嫌疑真的很大好不好!我只是就事论事!才没有因为今天早上心情不好而乱发脾气嘞!”
“……”悠若转过身去,抓着溟殇的衣襟不放。
溟殇低首,看着自己怀里双肩在微微颤抖的某人儿,无语了。看来她忍笑忍得很辛苦啊。
云开自然是看到了悠若的反应,撇了撇嘴,不理厅里的人就径直地离开了,荔枝也就自然地跟了过去。
“小若,云开走了,你不用忍着了。”
“小殊子,那小鬼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不行了不行了,肚子好痛,好痛……”悠若夸张地捂着肚子,笑岔气了。
“嗯……云开这孩子其实很善良,也很羞涩的。”菀殊柔笑。
“我看出来了。”悠若走至菀殊身前,上下打量着菀殊。
“……小若,你看什么呢……”
“小殊子,从实招来,你有没有妊娠纹?”
菀殊脸红了,正想什么,被悠若打断。
“哦,差点忘了,昨晚看过了,还没有呢。”煞有介事地着。
“昨晚?看过?!”慕容凌枫脸黑了。
“是呀,昨晚看过了,我把小殊子扒光光了,身段不错呢,摸着也滑润如玉,啧啧啧,可惜我不是男的,要不然肯定……”
“肯定什么!”慕容凌枫咬牙切齿,杀气外露。他想杀了这个家伙!立刻!马上!
“凌枫哥哥!小若在开玩笑的啦,是不是啊,小若……”菀殊连忙安抚快暴走的某位。小若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干嘛出来啊……是,昨晚她是被扒光了,可是小若也好不到哪儿去呀,其实就是闹着玩的嘛,更何况是同性,干嘛都那么认真……菀殊瞥了眼站在悠若身后的溟殇,虽然溟殇脸上挂着浅笑,可是那笑却没有到达眼底,那厮,正在磨牙吗?
悠若撇了撇嘴,一点都不好玩,这么容易动怒,不过这是不是代表这家伙真的很爱小殊子呢?“慕容凌枫,你脑子呢。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因为你的这种易怒的冲动做出的蠢事害了小殊子。”
慕容凌枫闻言,身子一僵,杀气退散,看向菀殊,若有所思。
菀殊显然也是一愣,但也很快回过神来,浅笑:“小若这是哪里的话,凌枫哥哥怎么会害我呢?”
“小殊子,我只是给他一个警示,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最可恶的还是伤害了你。”悠若似百无聊赖地着。
“谢谢你的警示,慕容凌枫谨记。”慕容凌枫认真且诚挚地道。他是明白为什么菀儿那么在意这个女人了。
“若,别在这儿闲扯了,过来。”溟殇拉过悠若就走。
“诶?”悠若不解,倒也听话地任溟殇拉着自己走了。
“嗯……我是不是该煮壶凉茶给你们?”菀殊低喃。
苏宏平房。
“三少爷……”
“……”苏宏平无奈地看了眼忍泪佯低面的春花,叹气,“对不起啊,害你成为嫌疑人了。放心吧,云开这孩子是明事理的,他是绝对不会深文周纳的。”
“……”春花不住摇头,“三少爷,您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
“……春花你……”苏宏平皱眉。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既然您忘不了花娘,为什么又要对我那么好……三少爷……您不该让春花存有希望的……”春花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岁月流逝,整整二十二年了,他变得更成熟,更稳重,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儒雅俊秀的外表,呵,是不是苏家人都是如此,明明好多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个显老起来,不过也对,打老爷去世后,苏家就是他们年轻一辈打理,到现在的菀殊小小姐……
“……春花,我了,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只是尽了我医者的原则而已……”他是没想到春花对他会如此死心塌地,明明当初的他只是救了一个六岁的女童,可是若时光倒退,他依旧会救她,因为他是个医者。
“那花娘呢!你对花娘又是什么感情!医生和病人?你当我是瞎子吗!”春花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扰了她许多年的问题。她不肯离开这儿,因为她不愿离开三少爷,即使在苏家当女婢又有什么关系!
“……花娘……”苏宏平微垂眼帘,掩去眼中的所有情感,“春花,你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你为什么要逃避这个问题……这对我来,不公平……我比花娘年轻,比她呆在你身边的时间更久,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在了啊!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春花歇斯底里道,泪水夺眶而出。不公平……不公平!
“……春花,你真的要让我白了吗……”
“……”春花坚定地点头,她要得到答案。
“春花,你和花娘不一样,你只是个小女孩,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你不如花娘貌美,不如她贤淑,不如她聪慧,不如她会打理事事物物,我是忘不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柳月娥,我早娶她了!她不在人世了又如何!我心里只有她,你不明白吗!你每次打扫花娘最爱的书坊时,你会不知道吗!这些够了吗?”
“……”春花颓然低首,自喃,“果然,我比不上她……”
“……春花,你为了我呆在苏家真的不值得,离开这儿吧,这种要看人脸色,逆来顺受的生活,太辛苦了……你是个好女孩,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再受赵嘉灿那小子的调戏了……”
“呵,女孩?”春花自嘲着,苦笑,“都是个快近30的人了,还女孩?我可是在这苏家呆了二十二年啊,青春早就耗散了。”
“……你才28岁,还年轻……我都40了,你不觉得我老了吗?”苏宏平无奈地打趣道,他是真不明白,春花喜欢自己什么……
“……爱上你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春花有些颓然地离开。
“希望是这样……”苏宏平看向镂花窗角下的一株龙舌兰,低喃,“花娘,我是不是得,太过分了……”
“怎么会呢,宏平伯伯得很好呀。”
“……云开,你都听到啦……”一点都不意外云开的出现。
“**不离十吧,宏平伯伯,云开从来不知道苏家有那么多隐情呢。”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坐到窗边的木椅上,轻抚龙舌兰的叶瓣,“想听我讲故事吗。”
云开随意地坐到一张木椅上,慵懒地靠着:“乐意之至。”
“二十二年前,我在叶国都城救了个失去双亲的六岁小女童,将她带回苏家照顾,只因为我发现,这个小女童似乎是因为失去双亲的太大打击而得了自闭症,她年龄太小,我怕她会出事,所以就暂时收养她了。我是没想到这女童竟然会对我达到以身相许的地步,甚至还留在苏家,当了二姐的贴身丫鬟。”
“这是小花的故事吗,你当初不救她,不就没有这扰心事了?”云开似无所谓地着。
“云开,我是医者,救人是我的本分,正如同我也不能看到花娘受伤而不去救她是一个道理。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爱上花娘是吗,小小苏是花娘的孩子?”
“……不是,芸儿她不是花娘的孩子……云开,我是爱上花娘了没错,你不觉得这很合乎情理吗,那时我正值二十有五,花娘正值二十,而春花只有十三岁呐。”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如果没算错,那时小苏已经五岁了吧,你和柳月娥都有小苏五年了。”十五年前?他出生了吗?
“云开,你不用拐着弯我没道义的,我是苏家人,娶月娥是家族安排的,更何况我也清楚,月娥她是不会在乎这个的,因为她心中的那人,不是我。”
“……”云开似乎在那么一瞬理清了什么,明了了些什么,却又一时不能具体地出。撇了撇嘴,“你们苏家人能再叛逆些吗。”
苏宏平只笑不语。
“宏平伯伯,我尊称您一声伯伯,是因为我尊重您,您能,告诉我三年前花娘的真正死因吗,花娘到底是因为什么……”
“……”苏宏平笑容渐渐收敛,神色黯然,答非所问,“云开你知道吗,当我得到花娘的死讯时,我几乎整个人都崩溃了,你明白我的痛苦吗……”
“抱歉,宏平伯伯,云开不明白。”
“……也是,你怎么会明白呢……”苏宏平自嘲道,自己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讲情感问题呢,他怎么能懂呢……
“宏平伯伯……”云开还是想问明白。
“云开,别问下去了,因为你迟早会知道的,而且是你自己找出来的。”苏宏平低喃。
“……”云开微闭了会儿双眸,继而倏地睁开,桃花眼中流离着坚定的光彩,如子夜中的那颗璀璨繁星,熠熠闪光。
“云开,你爹和你奶奶对你寄以厚望,别辜负他们的期望了,其实很多人都在默默地在意着你,你能感受到吗。”
“我知道……谢谢您,宏平伯伯。”
苏宏平会心一笑。孩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和你这样谈话……
“宏平伯伯,云开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云开笑着起身,就要离开。
“对了,云开,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吗?”云开疑惑转身。
“是芸儿……花娘曾教芸儿种下一盆秋菊,菀殊知道的。菀殊她太在乎这个苏家了……云开,我知道你对真相有着特别的执着,所以,我希望你将这份执着继续护存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失了这份心!”苏宏平有些含糊地着。
不知道是云开的错觉还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他竟然看到了宏平伯伯眼中的那丝决然,总觉得,宏平伯伯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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