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谙笑着起身,然后对着莫言之伸出了一只手,真的是很漂亮的手从艳红的袖子之中出来,肤白如玉流光跃银,一红一白,仿佛天光云影灼灼芳华。
容谙笑得一双凤眸眯成长缝:“接下来的话,我不知道长安公主可愿意同我边走边谈。”
莫言之微微笑,点头:“我的荣幸。”没有任何的惊讶,没有被拆穿身份的尴尬,没有恼怒没有惊惶。
笑得平静。
她起身,随着容谙不知行向什么地方。
红楼之前的池塘花开得格外灿烂,一朵一朵粉色清荷亭亭盛放,摇曳风中。高月长空,出了这院里院外,一路走着,向着青篱书院的后院。
容谙对着月色照耀下的地面弄影,他凝视这自己倒映在石路上的影子,然后将袖口微起的褶皱抹平,蹙着眉毛:“这样好看多了。”
确实好看多了。
石路上的影子宽大衣袍,衣袂飞起来如同一剪归燕尾,颇有些晋人仙姿雅韵。
莫言之对于这种情景已然习惯,也就没有刚开始那样如同五雷轰顶的感觉了。
“其实我不喜欢圣女,还是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呢?”容谙弄好佳影,然后对着她说道。接着原来的话题。
莫言之不回静静听着。
容谙说:“我五岁那年,得以见过圣女一面,我见了她非常开心很自豪很激动,可谁知她见了我却是一副很莫名其妙的表情,好像……好像我就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他笑说着,清光满面,可语气却是暗藏杀机:“若是单单这样也就罢了,我也不至于如此恨她。她后来在祭祀的时候,当着全傲天国公贵族的面前,当着神的面前,指着我说,我是神的诅咒,如果我不死那么傲天就会陷入大难。”
他冷笑:“这么低劣的谎言,也就只有当时那群脑子里尽是些木头的国公贵族才会相信。然后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就立马和那圣女一样,变得如同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种种不屑。”
高高的仪式台,一身红色祭祀服的圣女衣裳隆重,站在台上,目光如同神佛般看似心怀众生实则漠然如厮。
五岁尚不知何为排斥,只是直觉地觉得那群人看自己的目光并不是喜欢自己。高高在上的圣女啊,你可知道,你的一句看似云淡风清的话,就已经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
容谙顿了顿,用手在空中比划,先是随随便便画了一座高台的模型,他说:“这是我和她的距离,这十米高的高台,足以让她冰冷地俯视众生,冰冷的决定我的一生。”
他眼中有泠泠笑意,有长指一划,仅仅几笔却已经勾勒出了高台上的圣女的姿仪。
如他所说,他画出的圣女静静站立在高台之上,仅仅只是用眼底的余光看着高台之下的人,甚至连头也微微向下,这样的尊贵,只能让人匍匐,只能让人用手触碰她的裙裾。
容谙手一转,又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五岁少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