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屋山巍峨高耸,虎踞豫州,东依太行,北连太岳,南临黄河,被誉为道教十大洞天之首。
王屋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其中久负盛名的有六峰,山林密布,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千万年以来便是修道者修身养xìng,参悟天道之地,集其雄、奇、险、秀、幽于一体,景sè超凡脱俗,天下闻名。
不过更有名的,却是在这山上的修道门派——清风观。
清风观历史悠久,自三清在此处留下道统之后,时至今rì约莫万年之久。
而历代清风观掌教皆是些惊才艳艳、领袖群伦的绝世人物,悟得道经jīng髓,道行高深莫测,励jīng图治,大力扶助同门,又有自神魔大战后传承下的诸多神兵法宝,有神鬼不测之威。
故自开派以来,清风观蒸蒸rì上,未曾有过衰败迹象,如今更是正道一大支柱,门派弟子已近千人,高手如云,声名显赫。
而清风观素以除魔卫道为首务,门下弟子嫉恶如仇,喜武好战,狩猎天下,斩妖诛邪,凡清风观弟子大多身经百战,无论长幼,皆身手不凡,于世间为黎民百姓惩jiān除恶,故万民称颂,四大正派中,清风观最是深得人心。
代代传承至今,当代掌门云玄真人,亦是天资过人,功参造化,怀有雄才大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剿灭天下妖邪,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光是十二年前清风观剿灭南疆巫神殿,便是一大壮举,叫世人津津乐道,口口相传,云玄之威名几乎人口皆知,邪魔外道无不闻声变sè。
方今之世,中原九州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
——此段记载出自《渎神恋·九州风云录》
王屋山天坛峰,清风观主峰独柱凌空,高约六百余丈,清逸秀丽,奇岩怪石,周遭群峰俯拜,呈众星捧月,大有王者之风。
岁月匆匆,自南疆一战后已过十二年。
白云苍狗,十二年对修道者而言不过弹指即过,可对普通人来讲,却是沧海桑田。
初夕即便久居王屋山这等修道圣地,可他依然只是个不通世事,又不太受欢迎的孩童,十二年对他来说足以改变许多。
比如当年三个月大的婴儿,一路磕磕碰碰,终于艰难地长大,高大了许多,相貌虽不出彩,倒也算生的眉目清秀,颇为耐看。
这一rì,风和rì丽,碧空万里,远处吹来的微风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不知名花香。
天坛峰,一座名为十方院的院子中,有一个名为初夕的少年,穿着一件灰sè的布衣,正在艰难地将手中圆桶内的清水倒入一个大缸中。
初夕踮着脚,憋红了脸,小心翼翼的不让清水洒开。一阵“哗”的水声过后,初夕放下了木桶,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同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初夕一直在重复着做这一件事情,他脸上认真的神sè,配着他狼狈的样子有了几分滑稽。
当然在这清净的天坛峰,一无所知的初夕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况且也没人会向他投去关注的目光,他就像隐藏在辽阔深林中,一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拙劣的野草,叫人下意识地忽视。
初夕双手撑腰,在原地休息了一会,才渐渐缓过气来,直起身子,踮起脚尖望了眼比他大上十倍的水缸,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只见大缸中清水微微荡漾,可算是填满了大缸。
但不过片刻,初夕脸上笑容消失,又恢复成那副稚气还带些木讷的脸sè,面前总共有三个大缸,他只是填满了其中一个罢了。
从初夕十岁起,云玄xìng子越加严厉,对初夕更是不苟言笑,见他无所事事,竟吩咐他从今往后每rì都要去一里外的天坛湖中,挑水填满三个大缸,算是入门功课。初夕对云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对其话语更是奉若神明,不敢有丝毫怨言。
十岁的初夕,兴许是因为缺失营养,故弱不禁风,矮小无力,当他一脸倔强,死死咬牙,从早挑到晚直到昏迷过去,第一天只填满了半个大缸。
而他昏睡一夜,醒来后满脸羞愧,理所当然地向云玄认错,几乎无地自容,心想无论师傅如何责骂,都是应该的。
不过云玄念在他年岁尚小,却能吃苦耐劳,外加对自己甚是恭敬,便只叮嘱了一句,道:“初夕,我等修习大道讲究循序渐进,你身子尚且薄弱,为师命你每rì挑水,便是要你练好身体,只有打好基础,往后修炼之路才会一马平川,无往而不利,望你能明白为师的苦心,切记,切记!”
初夕连连点头,心中更是为云玄的宽宏大量而感动不已,自此越发努力。
他每rì清晨便去往山下天坛湖挑两桶水,往返约莫两里路程,五个月后才填满了第一个大缸,一年后可勉强填满两个。直到第二年,初夕十二岁,往常每rì风雨无阻,他身子倒练的颇为壮实,不但可以填满三个大缸,也不会气喘如牛,头晕目眩了。
初夕休息了片刻,双手提起两个半人大小的木桶,走出这颇为清净的十方院,出了门口便直往后山而去,越跑越快,大步流星,两边树木快速向后退去。
这路向下倾斜,略有曲折,不消半盏茶功夫,初夕只觉得眼前一亮,举目望去,只见天坛湖碧波荡漾,烟笼寒水,周遭花鸟虫兽颇有灵气,湖水清澈见底,由浅入深,更能看到其中游动的各种鱼类。
天坛湖被几座山峰包围在一起,约有百丈方圆,初夕对此地景象见过不知多少次了,自然不会有什么赏心悦目的想法。
他将手中木桶分别在湖中一捞,装满清水,深吸一口气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来路走去。
刚才来时是下坡路,这下山容易上山难,且提着两桶水,负重多了不少,才走了一半,初夕便觉得坡度越来越大,已累得直喘粗气,两腿酸痛,疲累不堪。
可如今不是两年前,初夕咬着牙,迈着大步,一路不敢停歇,待得好不容易进入十方院中,急忙放下了双桶,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初夕喘了半响,恢复些jīng神,踮起脚尖分别将木桶中清水倒入第二个大缸中。
这天早上,初夕一个人下山挑水,上山倒水,周而复始,又过两个时辰,rì头升到了半空,已是正午时分,他全身大汗淋漓,手足也开始酸软,终是将第二个大缸填满了清水。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位长相颇为英俊,身子挺拔,约莫在束发之龄的少年走了过来。这少年走至初夕面前三步,看到初夕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那三个大缸,微笑道:“初夕师弟,时辰不早了,先吃完饭再忙吧。”
初夕一怔,呐呐道:“是,麻烦夙夜师兄了。”
这名为夙夜的少年点了点头,淡淡道:“跟我来吧。”说着就一个转身,向十方院内的用膳房走去,初夕连忙提起jīng神,拖着疲累的身子跟上了夙夜。
一路上初夕的目光都在上上下下打量夙夜,夙夜一身雪白绸缎,尽显玉树临风,不过初夕目光最关注的却是夙夜腰间一柄名为“干将”的神剑,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此剑削铁如泥,吹发即断,乃是一柄举世难寻的神剑。
夙夜带着初夕在十方院内走过几个回廊,到了用膳房内,此刻天坛峰的弟子都聚集到了用膳房,一眼望去,只有寥寥两个人,一位是正襟危坐的少女,约莫在豆蔻年华,生的那叫一个花容月貌,肤sè胜雪,年纪虽小,但已是个美人胚子。
这少女名为云易水,乃是云玄孙女,不谈清风观其余几峰,这天坛峰极为清净,除了掌教云玄真人以外,弟子便只有大师兄夙夜,二师姐云易水,以及末尾的初夕了。
而这三位弟子中,夙夜天资聪颖,乃是一个修道奇才,算是百年难得一见,故而极受云玄看重。云易水更不必说,身为清风观的大小姐,天经地义的被云玄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宠爱。至于初夕?勤能补拙?不提也罢!
只是这云易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一身雪白长裙,更是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就连夙夜与初夕得到来,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一语不发。
至于另外一位忙前忙后,负责膳食的则是清风观从民间请来的杂役弟子,认识他的人都唤他一声吴大厨,乃是一个四十岁上下,身材魁梧为人憨厚的中年人,整个天坛峰有十数位杂役弟子,各司其职,每rì都在天坛峰忙碌,做些苦力活,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村民。
平rì里凡人常见清风观弟子高来高去,有诸般神奇,即便未曾见过但也听得耳熟能详,对清风观是崇拜不已,以为得道仙家,这一份看似低贱的差事,却是有无数人挤破了头争抢,仿佛只是个杂役弟子也是一份天大的荣耀,足以光宗耀祖一般。
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哪一rì便被清风观看上资质,或是念在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收为正式弟子,学得修道法门,岂不是天赐造化?
吴大厨一盘盘将饭菜端上桌来,多为素菜,少有荤腥,过了一会儿终是端完了饭菜,随后便退出了这用膳房。
夙夜坐在亭中长桌最前头,初夕恭陪末座,在他身边则是那位冷漠的云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