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夕心情激动,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在黑暗中认准一个方向向前走着。レ.♠思♥路♣客レ
他对这第三层的落魄阵本是怀有极大忌惮的,可慢慢地,他却发现原先的奇香果然不见了,不禁心中诧异。
在这黑暗中,初夕单独一人,没了曾经那个陪伴在旁的师叔,他心里空落落的,同时还有些恐惧。
九黎壶安静地偎依在他的怀中,若有若无的,从它身上传来丝丝凉意。
不知走了多久,初夕停了下来,这里空无一物,可地上却有一处地方透着深邃的暗红。
初夕大口喘气,仿佛觉得连呼吸都痛苦万分。
然后他决然转身,循着记忆中最为重要的路线走去,一丈、十丈、三十丈……初夕越来越紧张,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同时伴随着隐隐而来的激动。
前方,一点虹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如此桀骜却苍凉。
初夕的眼睛一酸,连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低低悲鸣一声,冲了过去。
他跪了下来,拂开一些碎石与枯骨,紧紧抓住孤零零在黑暗中却不可一世的纯钧剑,双手更是抖动不已。
初夕缓缓抚摸剑身,如多年未见最为亲密的人,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中无法述说的情绪宣泄出来。
“师叔,师叔……”初夕哽咽不已,轻声呼唤。
他怔怔地望着,无声地流下泪来。
寂静的黑暗中,隐隐有悲泣之声,轻声哽咽:
“师叔,我该怎么办,师傅他们向我要纯钧剑,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初夕的心中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了纯钧剑的主人,在对他微微而笑。
初夕呆呆凝望了半响。
淡淡虹光,映着少年苍白却倔强的脸庞,映着他浓浓的伤怀。
“师叔,我一定不会把纯钧剑交出去,我死也不会!”
黑暗如水,簇拥他孤单身影。
“我死也不会!”
初夕脸sè苍白,低低自语,如此决然坚定而铿锵有力的发誓,这般对着纯钧剑轻声述说。
仿佛被惊醒,黑暗中,一道碧绿sè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美貌女子,一头乌发,清澈明亮的双眸,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肌肤如霜如雪,身姿纤弱。
此刻,她无声无息,双眸出神地望着纯钧剑,眼中微微发红,竟然有淡淡雾气弥漫。
天下三大魔宗之绝琴宗,当代琴痴,濯清涟。
她仿佛失魂落魄,忘了隐匿身形,眼中有难以置信之sè,低沉道:“纯钧剑……”
初夕心中一惊,蓦然抬起头来,忘见了这个奇怪的女子,怔了一下,随即惊叫道:“你是谁?”
恍如大梦初醒,濯清涟身子微微一抖,看向初夕,眼神缓缓冷冽。她并未说话,身子忽的一动,消失在初夕眼前。
初夕心中早已加意提防,此时一见濯清涟人影如鬼魅一般,立刻将纯钧剑横在胸前。
只是他眼前一花,濯清涟迅如疾风,豁然闪现在他身前。初夕心头一跳,只见濯清涟眉宇间满是冷漠之意,与他相距不足一尺,心中一慌,“蹬蹬蹬”向后退去。
濯清涟冷哼一声,右手疾伸,抓向纯钧剑。
初夕大吃一惊,但见她要抢纯钧剑,岂能让这个神秘女子如愿?仓促之间手持纯钧剑横空一划,然而濯清涟却退都不退,手掌上泛起一沉绿芒,抵住虹光,眨眼间就把纯钧剑抓到手中。
初夕面sè大变,眼前之人道行高深,可以说是他生平仅见,大概也只有清风观的道心境可以相媲美,而他一小小的炼丹境,手中即便有稀世神兵,与这女子相比也直如云泥之别。
但他心中虽然慌乱,却也不愿纯钧剑落入她人之手。
初夕大喝一声,仿佛是感应到主人心事,丹田内浩瀚灵气一震,顺着双手经脉传入纯钧剑剑身,瞬间虹光大盛,剑气流传,濯清涟诧异的轻“咦”一声,万然没想到初夕灵气竟会如此浑厚,右手不禁一松,被纯钧剑锋利剑气逼退。
初夕一小小的炼丹境,竟能逼退魔宗第三境万法境的濯清涟,可谓是举世罕有,但饶是如此,初夕也并不轻松,只觉全身经脉剧痛,丹田更如针扎一般。
其实他本就只有炼丹境第一层的修为,虽有陌许百年道行灌顶,可经脉薄弱,也没有相应的境界运转虚空境顶层的功力,这一下威力虽大却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若是长久下去,再来个几次他的身体自己就会支撑不住。
纯钧剑虹光大盛,似有灵xìng,感受到了曾经主人的气息,隐隐间有一声声剑鸣。
这一刻,多像陌许持剑而战,灵宝纯钧剑仿佛从长远的沉睡中醒来,在这黑暗中又一次大放异彩!
然而,如今的这个少年,并非往昔的那个男子。
初夕眼中有一抹哀sè闪过,不过当下的情况也容不了他回忆往事。初夕迅速镇定下来,此次是他第一次与人斗法,虽然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他的心中半是紧张,半是激动。
初夕全神贯注,怒视着濯清涟,一刻也不敢放松。
濯清涟脸sè惊疑不定,她紧盯着初夕,冷冷道:“你是陌许的什么人,怎么会有纯钧剑?”
初夕一怔,惊讶道:“你认识我师叔?”
濯清涟秀眉一皱,道:“你是清风观弟子?”初夕沉默点头。
濯清涟多看了他两眼,随后目光落到纯钧剑上,目中有隐约的伤怀,道:“把纯钧剑给我。”
初夕看不清这女子的虚虚实实,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怎么会认识陌许,但听她索要纯钧剑,顿时眼中敌意更浓,jǐng惕道:“你究竟是谁?”
濯清涟沉默,许久才嘴角一动,轻轻道:“濯清涟。”
初夕脑海中嗡的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就像面门被人打了一拳,同时就连握着纯钧剑的手都松了一下,他仿佛被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直地盯着濯清涟。
就是这个人,送了师叔纯钧剑吗?
就是这个人,是师叔此生挚爱吗?
就是这个人,让师叔至死都念念不忘吗?
可是,这个故事中的人,她是魔教绝琴宗赫赫有名的妖女!
在那一个瞬间,初夕的脑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仿佛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濯清涟看着他震惊模样,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而濯清涟更不会在乎,她脸上有悲痛之sè,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寒意:“交出纯钧剑!”
初夕依然没有说话,微微低头望着手中纯钧剑,脑海中始终有一个画面挥之不去:那嘴角带着淡淡微笑,平静面对死亡,却哀求着他最后一个遗愿的男子。
初夕一下就没了jīng神,同时还有一些莫名的茫然,纯钧剑的虹光,也在一点点黯淡。
……
永恒的黑暗中,两道身影默默无话。
陌许在修道界中素有名声,这几十年来虽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依然有不少人记得他。而他身死一事,事关重大,不但震动了清风观,此事流传之后,亦是惊动了不少修道中人。
当濯清涟得知此事后,心神大震,可清风观她一魔教女子自是不能去的,因而只得来了这鸡冠洞内,与初夕的相遇可算是机缘巧合。
最终,初夕还是将纯钧剑交给了濯清涟,即便他知道正邪不两立,可他不愿去想,即便他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向师门交代纯钧剑的去向,但他依然这么做了。
濯清涟玉手轻抚纯钧剑,她的嘴唇在隐隐颤抖,哀思如cháo,这个在绝琴宗内被世人称为琴痴的可怕女子,此刻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黑暗沉默,冰凉如水。
濯清涟仿佛沉浸在往事回忆中,她低低自语,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温柔述说:“五十六年了,五十六年不见了,你却要将当初我送你的纯钧剑,重新还我吗……”
“可是,我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啊?”她仿佛在问着自己,又好像在问纯钧剑,她忽然惨笑。
初夕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给了濯清涟,很奇怪的,他心中对这个魔教女子没有丝毫的厌恶,甚至在他深心中,隐隐还觉得解脱了一般,就好像本该如此,理所当然。
可是,初夕却不敢面对这个女子,始终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萦绕不去,他看着濯清涟模样,忽然有些害怕:这个师叔挚爱的女子,知道了师叔是因为我而死,会不会恨我呢?
“你叫初夕是吗?”濯清涟打断了初夕的思索,忽的低低问道。
初夕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陌许将他的毕生道行都传给了你,是吗?”濯清涟目光闪烁,没有发怒,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他,问着仿佛微不足道的第二个问题。
初夕面sè一白,但见濯清涟神sè居然一片平静,心中一阵刺痛,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声音带着些颤抖,都快要听不见了,嘶哑道:“是!”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初夕全身的力气,他身子一下松了下来。
濯清涟嘴角边露出了微笑,看着他的眼神里竟渐渐有了一丝温柔,低声道:“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濯清涟脸sè平静,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初夕大惊失sè:“我想去清风观看他,你能带我去吗?”
初夕张大了嘴,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却没有想到,濯清涟依旧脸sè平静地说着匪夷所思、石破天惊的话:“他在清风观,过的一直不开心,我要带他回绝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