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风停,雨声寂,云雾飘渺。
这一刻,竹林中只有对峙的寂静,连中常年不散的云雾,都在紧张的气氛中凝滞。青翠的竹叶,在压逼的气氛中,沉沉下垂。
对峙的三人都知晓,这,就是最后一招。
肖仲天猛吸一口气,消瘦的身形骤然鼓胀,好像一个气球也似。身上十余处伤口,同时流出碧绿sè的毒血。毒血中萌发出十余条墨绿sè的荆棘,迅速生长,把肖仲天包裹其中,不停的收缩、膨胀,酝酿出一股爆炸xìng的力量,正是百棘道人的同归于尽之招——
百棘同枯葬青天!
面对同归于尽的杀招,韩湘子怡然不惧,全身道元运转到极限,生成一层飘渺的云雾罩身,缓缓浮空而起,掌中长笛凌空飞旋,发出一阵阵清悦的笛声,随着他清峻豪郎的诗音,使出毕生绝学:
“琴棋书画皆成道,高山流水净世尘。”
长笛冲天而上,发出一声清冽、高亢的长吟,随即带着逼人气压,从九霄云间飞泻而下,宛如天河倒挂,一泄千里。
曹景休矗立原地,巍然不动,原本并不雄伟的身形,却如同崇山峻岭般高不可攀。手中铁笔之上,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沛然正气,把身周云雾逼出数丈之远。他全身的力气,也全部集中在铁笔之上,手腕缓缓抬起,宛如泰山之重。
“荣华富贵身外物,一笔青史封千秋。”
一笔划出。
简简单单,朴实无华。但就是这样一笔,却让人觉得封天闭地,无坚不摧!
轰——
三招惊天绝技,三道磅礴气流,猛然对撞。竹林中气劲横扫,狂风爆散,千年不散的竹林云雾,竟然被一冲而开,露出仙山之外的朗朗青天!
肖仲天身上包裹的无数层毒藤魔棘自爆开来,威力石破天惊,带着无数的毒血、魔咒,笼罩方圆数里。奈何仙山之上,不容魔道猖獗。毒血魔咒爆散在青山翠竹之上,立刻化作一股白烟,消散于虚无。
曹景休笔端锋芒,正如同千秋傲骨,不灭正气,穿过重重魔障,正点在肖仲天前心之上。肖仲天自爆血肉之后的残破身躯,立时发出一声沙哑、凄惨的哀嚎。
韩湘子的笛音剑气随即从高空坠落,无数绵密、凌厉的剑气,登时把肖仲天的残躯化为飞灰;方圆十余丈内的爆散毒血魔咒也被同时净化。
尽管百棘道人灰飞烟灭,但堂堂魔道高人,临终自毁之招,岂同小可?韩湘子和曹国舅各自被数滴毒血沾染,一时无法运行真气,坠落尘埃。
不过二人早有预防,只要借助云海天界之内的灵气疗养,不就就可以解毒复原。只是其他方面的战局,他们也无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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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邪郎沿着碎石甬道缓缓而行。
斑驳的古墙,灰白的石阶,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仰首望去,青天白云在茂密的枝叶缝隙间,隐隐约约;足下的碎石甬道,经历千年时光,棱角早已圆滑,石缝中满是苍绿的青苔。
静谧楼台观星阁,出尘的道门圣地,清风徐来,檀香渺渺的气氛,让荧邪郎明白,眼前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武力拼杀。他的对手钟离权,更是自汉代的道的玄门正宗,修为jīng纯,高深莫测。
想到此间,这位魔道高人不由得更加兴奋。他傲然一笑,沉稳洒脱的步伐中,又多了三分自信。
荧邪郎转过古朴的道观主殿,穿过一片清幽的树林,便到了一座凉亭之外。
凉亭里,只有一张石桌,一炉檀香,一壶清茶。
一个高大的道人,悠然坐在凉亭栏杆上。他身穿葛布短衣、短裤,足踏草鞋,衣襟敞开,手拿一把芭蕉扇,一脸笑容,下颌上满是稀疏的胡茬,看上去憨态可掬,悠然自得。
正是八仙中的钟离权。
“哈。”荧邪郎轻笑一声,手摇折扇,从容入座,“久仰钟离权大名,今rì得见,小弟三生有幸。便以此盏清茶,借花献佛,聊表敬意。”
“呵呵。”钟离权咧嘴一笑,接过荧邪郎手中之茶,一饮而尽,开口说道,“能喝到荧邪郎道友亲手倒的茶,不枉此局矣。”
荧邪郎微微一笑,又倒一杯茶,送入自己口中,“好茶!能喝到钟离权亲手泡的茶,荧邪郎亦不虚此行!”
两人一斟一饮,不带半点硝烟杀气,有如老友见面一般,实则却是在定力、智慧、反应之上,试探xìng的交锋一次。若是哪一方在应对之时有半点疏漏,就再难安坐此地了。
荧邪郎又饮一杯,缓缓道:“终南山,本就是汝等八仙修道之地,数百年布置经营,当非等闲。不过今rì一局,未知玄门正宗的正阳子钟离权,究竟有多少胜算?”
“呵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荧邪郎道友何不与吾静观其变?”
“荧邪郎倒是以为,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以不息。”荧邪郎语气不缓不急,却透露正孤傲的自信,“若无jīng心谋划,全盘部署,今rì之局,必然一败涂地!”
“看来道友已然成竹在胸,那么你我不妨静等结果。”钟离权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此时完全与他无关。
“静等实在无趣,不如小赌一局如何?”荧邪郎放下手中茶盏,目光一闪不闪的盯着钟离权,“若是我败,便自此回山闭关,此身不在踏红尘一步!”
“道友如此气魄,钟离权自当奉陪。”汉钟离仍是语调舒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若是吾败,便兵解此身,入轮回重修。”
两位不世高人斗智,各自以xìng命为注。却不知荧邪郎将开出何种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