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门卫值班室的时候,张建中想进去回电话给敏敏,只是移了半步,又决定不回了。这怪得了我吗?这都是你老爸的害的,大哥大现在只是一块铁了,你找,你找你老爸。
——我张建中猖狂?我张建中仗你的势?如果,我不是娶了你女儿,你会扶我?你把我扶上来,不帮我,反而帮别人高书记不慌张?他当然不慌张,挖了那么大的坑要我填,换了谁都不慌张。
——虚报指标还不让改了,你榆木疙瘩,铁板一块怎么不坚持原则?怎么不下去调查调查。调查财政局长你倒坚持原则了,你能撤他?貌似还要县委书记县长点头吧?你就知道县委书记会听你的?县长会听你的?就是撤我,也未必说撤就撤吧?
张建中觉得,这似乎不一样,李副书记要撤你,县委书记县长肯定会尊重他的意见,毕竟,你是他女婿,他大义灭亲,人家拦也不会栏。
撤吧我张建中很在乎吗?看我丢脸还是你丢脸?看郝书记怎么跟你算帐。已经走出县府大院一段距离了,张建中真后悔刚才没进门卫值班室打电话,郝书记知道了,还不骂你个狗血喷头。
最后,他还是觉得不要告诉郝书记,怎么说,这也是工作上的事,李副书记计较起来,又会说你多嘴乱说话了。然而,一拐弯,却见敏敏站在街上张望,一见他,就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
张建中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
“大哥大呢?”
“掉地上摔坏了。”
“自己砸坏的吧”
“你都知道了?”
“我爸打电话回来说了。”
“他倒比我还快”张建中心里想,你就是先告状也没用,郝书记也不会听你的。此时,郝书记果然在电话里大声质问李副书记。
——他遇到困难,你不帮他,反而还批评他,他能不发火吗?当初,你把他放到那么个鬼地方,他会遇到那么多困难吗?
——否决高书记怎么了?虚报指标,虚报政绩反而没罪了?说真话,反映真实情况,反而有罪了?你这个县委副书记不站在真理一边,反而站到真理的对立面。
——砸了大哥大怎么样?公共财产怎么了?那也是他赚钱装的,你不要他拎,他不砸不是更省心吗?你不是可以不用担心他成天拎着显摆吗?
李副书记说:“你那么冲动干什么?我告诉你是想要你劝劝他,你反而数落我那么一大堆。你也是领导干部,你不知道否定上任是最愚蠢的吗?人家否定他了吗?高书记调到城郊镇否定上任了吗?人家只不会说他太嚣张,说他仗我的势”
“他仗你的势,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了吗?”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你还说他什么?”
李副书记似乎无话可说了,硬邦邦地回了句:“他都是被你宠坏的”
“我倒想惯他,但我能让他当镇委书记吗?”郝书记说,“你既然让他当了镇委书记,你就只能支持他,把他扶上马,你就必须送他一程。”
“我不送他一程会那么紧张吗?我就是怕想送也送不了。”
“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么说的吗?他可是你的女婿,你希望谁倒霉也不应该希望他倒霉吧?”
“我就是不希望他倒霉对他才严格要求”
“你这不是严格要求,你这是拆他的台”
话说不下去了,正好张建中和敏敏进门,郝书记便很用劲地把电话挂了,转过来脸来,对张建中说:“你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他敢动你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他”
见郝书记气得脸都青了,那对很膨胀的胸起伏不定,张建中反而不好意思了,说:“你消气。”
“我消得了气吗?叫你去边陲镇,我就一把火。”
“其实,我也不对,不应该顶撞他。”
“顶撞他怎么了?有意见还不能提了?他当自己是县委副书记,就别回这个家。”
敏敏细声柔气地说:“你们不要吵好不好?”
“我想吵吗?是他要吵。”郝书记更来气了,你这个老不死的,成天就知道工作,把身体都搞坏了,老婆都不要了。现在,还那么对女婿,“我跟他没完。”
“何必呢这又何必呢”敏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张建中说:“消口气好不好?你这样,我反而不安了。其实,他也是为我好不想别人对我有太多负面影响。”
“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吗?吵什么?骂什么?”郝书记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别告诉他,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张建中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他不能不这么说,否则,说不定郝书记会冲你发火。
“你坐,说说边陲镇的事。”虽然发了一通火,郝书记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了敏敏一眼,要她回避,说,“你回屋休息,我跟小张谈工作上的事。”
敏敏坐着不动,心里也想知道,老爸跟张建中吵些什么。她在张建中身边坐下来,小鸟依人似的握的手。
张建中不想再提了,说:“也没什么事”
郝书记又看了敏敏一眼。
敏敏撒娇地说:“我不走。”
“你不想要我帮他吗?”
“明天说好不好?等你们的火气都消了再说好不好?”
“我没有火气,我平静得很。对那个老家伙,我心里才有气。”
“我又不打扰你们。”
郝书记松了一口气,对张建中说:“到底为什么吵起来的?”
张建中便说那十万拨款,说明天李副书记要去财政局了解民意。郝书记想了想,说,那个财政局长也够呛好多人私底下都说他的不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张建中脸红了红,问,他就一定会下台吧?
“也不是这么说。”
“如果,只是走走形式,我倒觉得,是个与他接近的机会。”张建中说,“虽然,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还坐在那个位置,说明那些问题无伤大雅。像边陲镇那么贫穷的地方,能够得到县财政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不仅边陲镇,就是文化局那样的清水衙门也知道与财政局处好关系的重要。
“但也不能不讲原则。”
“原则不是铁板一点的。只要县委不处理他,就是原则,只要他还在那个位置上,他就还是一个称职的财政局长,和他处好关系,并没有违反原则。”
郝书记没有李副书记的火爆,反而听得进张建中的话。她拿起话筒,给李副书记拨电话。
“县委真要处理财政局长吗?”
李副书记反问:“你是替他问的吧?”
“你这是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李副书记回答得很干脆。
郝书记问:“你还想吵架是不是?”
“我可没想跟你吵”
“那你就别跟我板着一副大书记的面孔。”
“你也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比间谍还间谍,我可不跟你们同流合污。”
“你好,你清高,没当副书记的时候,紧张得到处帮老战友打探消息,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间谍?怎么不坐在家里等组织安排?”
李副书记理亏了,说:“你提这些干什么?”
“为什么不提?就准你当间谍,就不许别人当间谍?”
李副书记咬了咬牙,说:“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还要看调查结果。”
郝书记紧追不放,说:“就不会是走走形式?”
“怎么可能?走形式还要我亲自出马吗?”
“是你主动要求的吧?”
“是书记点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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