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秀是在省城听说湾仔村又来了一个风水佬追龙脉从湛江那边一直追过来的。真不知这龙脉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追过来,上次,那个风水佬好像也是从很远的地方追过来的。
这个风水佬的话与上一个风水佬的话大相径庭,竟说那个小土包是一个倒扣的锅,把湾仔村的好风水给扣住了,说这么一挖,谈不上太好,但肯定不是坏事,毕竟,不再像倒扣的锅,扣得那么严实了。那个风水佬按老主任的嘱咐,并没把挖那个小土包说得怎么怎么的好?担心会引起村民怀疑。
然而,风水佬不可能白跑一趟,天花乱坠,大吹一番后,指着东南方说,那个方向有一股不邪风吹过来,所以,湾仔村才出那么多事。粗壮汉子的老婆肚子没有动静也与那股邪风有关。
他在村场大摆灵场,做了一番法事,把自己装扮成神仙,哼着叫着,最后,告诉村民,必须要东南方竖一座塔,才能镇住那股邪气,大家朝着东面方向往去,眼前是一片大海,怎么可以竖一座塔?好些人便不相信,粗壮汉子吵吵嚷嚷要把风水佬赶出村。
风水佬说:“你们怪不得我,这邪气就是要用塔镇的,能不能竖这么一座塔是你们的事。”
“你这么说,岂不是没法挽回?”
风水佬左看右看,说:“没有其他办法补救了,只是东南方,唯一的补救办法。”
粗壮汉子说:“是不是要我们迁村?”
风水佬说:“也不一定,有人底气足没事,有人底气不够,只有事。”
粗壮汉子想想,这底气不够说的就是自己一家人了,否则,老妈自从嫁进村就病个没完没了,自己的老婆两年肚子没动静?但他不服气,不相信自己就比别人差,一定是这个风水佬骗神骗鬼说大话。
他一跺脚,抱起风水佬就往村边池塘跑,风水佬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突然,从横巷走出一位老人,跺着拐仗叫粗壮汉子放人。
“你发什么恶?你逞什么横?不就是东南方向吗?”老人用拐杖指着东南方向说,“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小岛,有本事,你把塔建到那里去。”
这一说,好婿过海的人都说,东南方向看不见的地方是有这么一个无名岛。于是,风水佬的话更可信了,一个外地人,硬说要在东南方向建个塔,也就是说,他认定那里有一块陆地,这可是肉眼看不见的啊
你说不神?你说没有龙脉?
风水佬立马被视为上宾,与村长,与村中父老同桌共饮,本来,约好天没黑就撤的,老主任坐在镇政府的车在路口等他,那知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不会被村里人识穿打个半死吧?很不想露面的,又不得不前往看个究竟,一进村,却见粗壮汉子扶着连襟走出湾仔村的祠堂。
老主任指着连襟问:“这人是干什么的?”
粗壮汉子嘴快,说:“看风水的。”
“你们搞封建迷信?”
“碍着你了?”
“你们湾仔村搞封建迷信全镇都知道,破坏投资开发海滩无人不晓。”老主任,一挥手,对司机说,“拖上车。”
粗壮汉子也喝了不少酒,与风水佬一分开,自己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老人柱着拐杖也从祠堂出来,显然没喝酒,一见老主任就很冷静,说:“你们镇府的人也太神勇了吧?我们湾仔村发生的事,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老主任笑着说:“什么时候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
“你不能带他走。他是我们湾仔村的贵宾。”
老主任说:“贵宾个屁,刚才有人说了,他是看风水的。”
说着,跟司机合手合脚往车上搬,连襟看似不动,也暗中配合,坐在车后厢,就冲着老人喊,记住,不一定要建塔,建个像塔一样的东西也行,像高压电线那样的塔也行,小一样也没关系,只要形状像塔就可以
粗壮汉坐在地上动不了,其他人也不想多事,再说,风水佬把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价值了。有人早埋怨,不该留他吃饭喝酒。
没过几天,湾仔村还真弄了那么一个小型的高压电线塔,由十几个年青人搬上船,扬起帆朝东南方向驶去。那以后,工地再挖那小土包也不再受干扰了。
三秀不相信那是一种巧合,肯定是张建中的诡计。以前,只是走私合作,了解他不多,自从在边陲镇投资越来越看清楚他这个人什么事都乱来。
走私乱来吧
招商引资也乱来。人家是发展地方经济,他是怂恿人家去走私,三秀就曾见定的人半夜开车从水浸村的码头载货。从省城派出工地的主管也说,那些投资的人,一个个像饿鬼,三两个月走私赚得,可能比投资边陲镇买地皮的钱还多了。
做群众思想工作也乱来。
他还有什么不乱来的?
三秀记忆犹新他把自己引去湾仔村。她后悔了无数遍,也生自己的气无数次,最后,恨得张建中牙痒痒的,总想着怎么报这个仇,然而,又还真抓不什么把柄。以前走私合作,还可以刁难他,现在几乎没有合作了,或者说,只有工地遇到困难求他帮忙,他完全可以不理你。
“张建中太嚣张了。”她向大哥告状。
大少爷问:“他怎么了?”
“恐吓我那阵,村民闹事,他说,叫我回省城,恐吓我村民会抓我当人质,晚上还会摸进我的办公室。”
“他这是提醒你,要你小心吧?”
“我要他护送我离开省城,他却把我带到湾仔村去,甚至希望村民对我图谋不轨。”
三秀可不敢说自己被吓得鬼哭狼吼,跪地向张建中求饶。
“有他在,村民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有时候,你也太固执,向村民说几句好话能化解许多矛盾。必要的时候,请那个村的人干点事,让他们挣几个辛苦钱,他们反而会感谢你。我也思考过,他们是不是嫌你没请他们村的人?如果,那个村有人在工地打工,或许,闹不起来。那些在工地打工的人,受了我们的恩惠总会帮我们说好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哥不仅没一句责怪张建中的话,反而说她的不是。当初,她不请湾仔村的人,是怕他们看不住村里人,放人进工地偷东西。现在却成了错误决定。
三秀只有打电话给张建中。
“限你一个月内,把欠赵氏的钱都还了。”
张建中在电话里说:“这事你找永强商量,我不太清楚。”
“你装什么傻,欠条是你签的名。”
“凡是边陲镇的钱,都由他处理。”
三秀转了一个话题:“工地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好像村民没再闹事了。”
“我听说,你找了个风水佬扮神扮鬼吓他们,叫他们在东南方的小岛上建一个避邪塔。”
“你不要乱说话”
“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我怎么可能那么干?周镇长、娟姐支书隔二差三去村里做村民工作,大家尽心尽力为你们服务,化解了矛盾,你却说这徐帐话。”
“假正经。”
张建中笑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三秀气得跳了起来:“张建中,你以为我录你的音吗?”
张建中不跟她急,说:“以后没事,你直接找永强,他负责旅游区,有困难找他解决。他如果无法解决,会向我汇报的。”
三秀一口气没喘顺,堵得胸口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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