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南宫劲善那从怀中掏出的物什上,瞬间,只觉得双目被红艳至极的光芒刺瞎了,紧接着,滚烫得能在顷刻间融化万物的热浪袭来,夹着无比精纯的灵气,使得体内真气达到从未有过的充沛,方才受损的真气立即恢复如初,甚至有种更精进一层的错觉。
这便是‘炽炎玉’?
君邪目光一亮,但掩饰得很好,幽黑如曜石的瞳眸里射出惊艳而又迷茫的色彩,伸手接过‘炽炎玉’,瞬间便感到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体内,自根基受损后还从未感受到如此充盈内力充斥着,丹田上暖流流动,堵滞的经脉竟有扩张通畅的趋势。
不知是否是错觉,拿着‘炽炎玉’的南宫君邪竟是那般的光芒万丈,好似世间所有光华尽皆倾注于她一身,明明还是那个瘦弱单薄的丑女,却于光红中透着魅人的吸引力,无论男女老少皆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她,呼吸险些就是停止了,各种不同的神情浮在他们的脸上。
今日之后,南宫君邪的名字在南宫山庄再次掀起一阵飙风,第一次是她刚被放逐到这里时候,那时候她是家族的耻辱,是族人口中的废柴野种,这一次,她是家族测评大会的第一名,是异军突起的黑马,是年仅十三岁就已突破‘烈焰心诀’第六层的绝世天才,是将要回归本家的嫡脉唯一继承人,未来家主的第一人选。
一时之间,忐忑不安有之,羡慕嫉妒有之,掐媚奉承有之,难以置信有之,心怀愤恨有之,刮目相看有之……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那个连下人住所都不如的小院已是没有资格容下她这樽‘大神’了,但她们母女却是固执地不愿搬离,百般相劝无用之下,南宫劲善也不坚持,毕竟一个月后就要离开了,那就多住一个月也无防吧!
于是,君邪这个新兴风云人物很安然淡定地回到自己的小窝,关上门的瞬间,嘴角边的浅浅笑意更深几分,憨厚单纯的脸上浮起邪肆至极的笑容,清灵的黑瞳冷光如同深冬腊月的寒风般冷冽,右手一抛,一道艳红光划过,再落下,闪着炽艳光芒的石块静静地躺在手里,似笑非笑地自语道:“果然是好东西。”
“自然,你娘亲让你去争取的当然是好东西。”蓦地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凭空响起,抬眸看过去,正见苍白如透明的如玉脸庞上飘着如瀑长发,几欲遮住大半边脸,再配上这样的环境,如此鬼森森的声音,若不是君邪早已被吓习惯了,铁定不是夺门而出,就是一掌轰过去。
“娘亲耶,你老别老这样吓坏我这个小小孩嘛!”作势大受惊吓地拍拍腔脯,君邪瞳孔瞪大一幅小孩子被吓坏的可怜模样,引得莫凌夕一愣过后便哈哈大笑起来,身子一飘,还真像是个鬼样地飘到君邪的身前,双手左右开弓,往女儿那手感极佳的脸上捏去,直捏扯到变形还不肯放手。
“疼……疼……”双手齐出护住两颊,君邪嚷嚷地喊疼,却不敢甩开她娘亲的手,不然她会死得更难看,双目蒙蒙,盛满委屈,虽然她很是享受这种母女情深的温馨,可是,她老娘那层出不穷的恶趣味实在是难以消受啊!
“不疼我捏你干什么?”莫凌夕白了自家女儿一眼,凉凉地道,顺带像个强盗一样不一声就‘抢’走她手上的‘炽炎玉’。
看着似是越活越回去的娘亲,君邪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第一次见到清冷得能冻死人的娘亲再到今日像个老大孩一般以欺负她为乐的娘亲,变化真的很大呢,但变的是她的心境,还是她们母女的关系呢,亦或是这样的娘亲才是真正的娘亲,若是如此,是什么原因让她娘亲隐藏了真性情?
正当君邪的思绪渐渐地飞离到九宵云外时,莫凌夕的声音传入耳里:“二级‘炽炎玉’?呵,那老头还真大方,该来的总归要来。”后面一句话,透着古怪的感慨意味。
回过神来,听着这句莫明其妙的话,君邪正好转眸移向莫凌夕,正撞进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轻蔑与冷傲,那是一种熟悉到不再熟悉的傲然,好似天下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但却是稍纵即逝,快得让她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她娘亲并没有丝毫武功,更不是修士,就是一个深居简出的行为有些怪异的女人而已,何来这种手握乾坤的王者之气。
撇开这个问题,君邪走至莫凌夕身旁坐下,自然地将小小的身子偎进母亲的怀里,揪过她的秀发在手中把玩,不甚在意的开口道:“二级‘炽炎玉’?还有分级别的?”很奇怪,只要是在娘亲的怀里,就是天大的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便连她以往唯一在意的东西也变得微不足道了,有时她都会在想,若是此时有人捧着绝品宝物给她,她会不会看上一眼呢!
“我没跟你吗?”莫凌夕诧异地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结果不无意外地得到一个白眼,讪讪地一笑解释道:“‘炽炎玉’共分三级,一级总共两块,一块在老……家主手上,另一块原本……咳,二级有十块,一般只有对家族有重大贡献的人才能被赐与,便连南宫劲善这般的本家长老都没有,三级的则应有上百块,但凡达到进入修真界资格的子弟都会拥有一块,一二级的‘炽炎玉’更可以是家族身份的象征,且其灵力之强据可媲美顶级法器,更有活人白骨、凝魂聚魄等绝顶妙用,呵,没想到,家主这次居然拿出了二级‘炽炎玉’出来……”
莫凌夕还未完,自认没有任何事能将她从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挖起的君邪骤然抬起头,一脸惊喜地打断莫凌夕的话道:“真有活人白骨、凝魂聚魄的妙用?”
“呃……嗯。”莫凌夕错愕了一下,才机械地点头道,心下却不禁有些疑惑起来,以这段时间的日夜相处,她家女儿该关心的不是应该是‘炽炎玉’所代表的身份及其增加力量的效用么?怎么这回倒是注意起这不是很重要的效用来了。
“哈哈,看来这场测评大会真是参加地对极了,谢谢娘亲。”君邪脸上皆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吧叽’一下在莫凌夕冰凉的毫无一丝温度的脸上落下一吻。
这下莫凌夕更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摸着有些湿漉漉的脸颊,脑袋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乱起一阵狂风,下一秒怀抱空空如也,手中之物也消失无踪,空荡荡的房间只余下一声余音:“娘亲,那些人若再来,帮我顶着……”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什么事能让自来淡定得足以令人捉狂的她火急火燎成这样了?莫凌夕满脸疑惑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与此同时,内院华居里正在上演着一场暴风雨,所有奴仆皆远远逃离,生怕慢了一步便死无葬生之地,以至于周边几处院落也是人去楼空。
“啊,南宫君邪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躺在床上,狼狈不堪的南宫君华眦目欲裂地大吼大嚷,边吼边不顾一切地要起身,神态极度疯狂。
“华儿,华儿,别激动,别激动,你身上还有伤……”汪芝芳坐在床边紧紧地按住爱子的双肩,不让他乱动,雍容华贵的丽容在短短时日消瘦苍老了不少,通红的双眼犹带泪痕,却掩不去其中的阴狠杀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南宫山庄的女主人,她居然没有资格参加南宫家族的所谓测评大会,更没有想到,南宫君邪,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废物居然不声不响间就从一个人人唾弃的废柴变成一个人人称赞的绝世天才,而她引以为傲的爱子,在她面前自信满满地扬言要为她夺得第一名回来的儿子,会在转眼间被她给打成这个样子,连气海都被点破了,从此成为一个废人,‘凶手’却名利双收。
忽而两只手指指来,大吼大叫的南宫君华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是瞪大的双目更显狰狞,胸口起伏不定,因这一番激动的动作,而使得内伤加重,嘴角边的鲜血顺着正颌滴落在胸口上。
看着爱子这般,汪芝芳心中更痛,强忍着眼泪掉落,转首,愤恨地看向她以之为天的丈夫,嘶声厉吼:“南宫志洛,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放肆。”‘啪’,南宫志洛沉声怒喝,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汪芝芒的脸上,将她从床上搧倒在地,他的权威不容挑衅,即便是最亲近的妻子。
“哈哈……”捂着红肿的脸颊,汪芝芳呆滞片刻,继而状似疯癫地大笑起来:“南宫志洛,你也就这点本事,我的兄长子侄被杀,全府被灭,你以什么奉狗屁长老法意为由,像缩头乌龟一样闭庄不出,事后又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在云城当你天下第一庄庄主,哼,你们家族不是很厉害?看不起世间任何人吗?怎么,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君无名就让你们吓破了胆,现在呢!……”
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狰狞和愤恨,汪芝芳捂着脸恨恨地站起来,指着已成废人的儿子,大吼:“现在,你儿子被一个废柴给打成废人,躺在这里只剩半条命,可是你呢!你这个当爹的哼都没哼一声,还让那个野种抢了本该是你儿子得到一切,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你还算什么男人?”
“你……”南宫志洛刚毅的脸上青白交加,举起手掌又欲搧下,举至半空又停了下来,颓然放下,布满阴霾的双眸瞬息闪动着无数种不知名的冷光,最终归为深海一般幽暗,不再看自己的妻子,压下心中的那股怒气,如若无事一般坐在床沿,拂开南宫君华脸上的乱发,声音暗哑低沉道:“华儿,你放心,为父不会让你当一辈子的废人,现在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养伤。”
气海被点破,他就是废人了,这辈子都只能当废人了!南宫君华绝望地想着,对于父亲的话语只当安慰,半点都不相信,然而从小到大的敬畏让他不敢放肆,只能瞪着双盈满仇恨的瞳孔,大声哭喊:“父亲,儿子不甘心,不杀南宫君邪,儿子不甘心啊!”
南宫君邪!
南宫志洛瞳孔微缩,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肩膀,似呢喃般道:“很快,很快……”
很快?汪芝芳和南宫君华听着南宫志洛不明意味的两个字,一脸的不明所以,南宫君华正想开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没有起身,没有回头,南宫志洛威严依旧的声音清晰地传出门外。
屋外之人似有片刻犹豫,稍顿了一下,才响起一道清灵的声音:“父亲,是凤儿。”
屋内三人脸色各异,南宫志洛还未什么,汪芝芳已然快步地走到门边,拉开门,一袭淡紫衣裙的南宫君凤正一脸踌躇地站在门口。
南宫君凤正在那自我纠结,猛然拉开的房门吓了她一大跳,抬眼却见开门的是一脸煞气的母亲,好似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一般,心中一痛,却也无可奈何,鼓起勇气,当目光移到王芝芒脸上时,那鲜红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迹吓了她一大跳,急切而焦急地边上前边问道:“母亲,你的脸?”
南宫君凤刚一上前,汪芝芳便像躲瘟疫一样闪身,不让她碰到分毫,出口的声音更是冷得比外面的腊月冬风还要凛冽:“母亲?呵,不敢当,不知五小姐到此有何贵干?”
“母亲!”漂亮的丽眸盈满痛楚,亲生母亲的冷言冷语犹如世间最锋利的利刃一般瞬间便刺是她体无完肤,南宫南凤悲痛地叫了一声,却又不知接下来该什么,从小,她就知道,母亲虽然疼她,但远不及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今天她视若命根子的儿子被打成废人,而她却站在‘凶手’那一边,被母亲记恨那是必然的,只是,她宁愿她母亲打她骂她,甚至杀她,也不愿她像如今这般对待她。
哎,罢了,事已至此,再什么也无用,而她也不会后悔在评测大会上为八妹出头,或许是她不该回来吧!重重地叹了口气,南宫君凤吞下欲出口的话,转而道:“君凤奉三爷爷之命,请父亲至‘赤云楼’,有事相谈,请母亲代为转告。”
罢,深深地看了汪芝芳一眼,转身,快步地离开,步伐之快明显看出是落荒而逃。
看着南宫君凤的背影,汪芝芳眼里的恨意不减,只是多了抹哀痛,她恨啊,恨自已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胳膊往外弯的女儿,自已的哥哥被那个野种害得这么惨,她这个当妹妹不仅不为哥哥讨回公道还要补上一刀,怎能不可恨!
正当汪芝芳的胸腔被滔天怒意给填得满满的时候,南宫志洛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冷冷地丢下一句:“照顾好华儿,其余的事莫理。”罢,便抬脚快步地朝‘赤云楼’的方向而去,眼里涌动着可怕的杀意。
赤云楼
南宫志洛恭敬地垂手立于南宫劲善的面前,并不意外南宫劲冲和南宫劲逸不在场。
南宫劲善半眯着眼端坐于桌案之后,半响才慢悠悠地睁开,瞥了南宫志洛一眼道:“志洛,你可知我叫来所谓何事?”
南宫志洛稍一思索,便道:“可是与君无名有关?”这两个月,修武盟的发展实在是太快,几乎已经占了南炎大半个江山,可让他一直奇怪的是,以南宫山庄在云城的地位,君无名既不招降示好也不上门找碴,简直就是视南宫山庄于无物,就好像云城根本就没有南宫山庄,或是南宫山庄只是一处普通得民宅一般,着实让他摸不透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少年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君、无、名。”以指轻敲着桌案,南宫劲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淡淡道:“或许我们都太小看她了。”
从南宫劲善的话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但南宫志洛还是轻抖了下身子,没有接下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下却是一片凛然:能得这句话,表示君无名必然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得到的情报皆是有关修武盟的,倒是君无名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所有的事情全都推给了杨随那群人。
“当初轩辕神剑出世,引得各地修真者涌向云城,火行家族几乎全族出动,从各路阻挡,付出的代价并不小,家主又向来严控我们在外暴露身份,再加上君无名又是在云城之中,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因而并不急于对她出手,而且修武盟之事必会在修真界流传,我们亦可借此,将各路修真者的目光都集中到君无名的身上,等他们两败俱伤,则身为主人家的我们再出手则更好。”
南宫劲善缓缓地道出他原本的打算,忽而清淡的眉目厉光一现,有些咬牙切齿地接下去道:“可惜还未等各路修真者找上修武盟主君无名,她就已经先出手了,近日族内传来消息,修真界正在盛传,轩辕神剑最终是为火行家族所夺。”
大惊,南宫志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是君无名故意放出的消息?天下人谁都知道,君无名承继‘轩辕神剑’,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轻摇着头,南宫劲善叹息道:“志洛,你终究不是修士,目光还跳脱不出俗尘,所谓的天下人,不过是那些愚昧的凡夫俗子,但是对于修真界来,他们岂会相信,我火行家族全族出动,最终还会让神剑落出一个孩童手中?可悲的是,这个苦果我们必须啃下,否则火行家族不禁会在五行家族中成为笑柄,且在修真界的地位更是难以保全。”
“是志洛思虑不周。”南宫志洛恭敬回道,不禁暗自猜测南宫劲善怎会突然跟他这些,他还不是修士,按理修真界的事他还不够格知道得太清楚,难道只是因为君无名的事他有参与?
看着恭敬的南宫志洛,南宫劲善眼中快速地闪过缕缕了然和精光,语气转软道:“今天三叔破例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君无名的事不好处理,但若是却必须处理好,否则或许她会成为家族的一个大劫难,在这种时候,家族内部是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动荡。”一顿,眼底荡出丝丝笑意,却是让人毛骨悚然,接下去道:“所以任何对家族有威胁的人、事、物,都必要扼杀于摇蓝之中。”
眉宇紧拢,南宫志洛惊疑不定的抬起头,刚毅沉稳的脸上各色光芒闪烁,最善于隐藏情绪的他破功了,会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么?
可惜,南宫劲善眉目如常,窥探不出他半点心思,只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没有心思去思考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一事,华儿气海虽是被破,也非就此便毁。”
“求三叔叔救救那孩子。”闻言,南宫志洛激动得跪倒在地,期盼道,他虽向儿子保证会治好他,但其实并无把握,若是身为修士的三叔肯出手,那可就大有希望。
“呵呵,要救华儿,何须我出手,志洛便可。”南宫劲善虚伸出一只手,颇带高深莫测道,目光一转,微笑道:“到这,志洛身为一庄之主,失察了。”
身子被一股刚强的力量扶起,南宫君洛简直就是一头雾水,精明的他竟完全听不懂眼前的人到底在什么,只是莫明感到一股冷意从背脊直往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