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程翯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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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谢甄兮,骑shè虽然比不过程翯那般有王烈指点、又上过战场撕杀的奇女子,但至少不会比某些狂澜军的骑兵差,纵马奔腾间遇到沟坎皆是一跃而过,如履平地一般,却是尽显巾帼本sè。
围观的众人一看这种情形,却是齐声喝彩,连赞谢家小娘子威武。
谢甄兮本就是外lù的性格,听得众人喝彩,却是更加兴奋,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一匹高头大马,轻展身姿如如燕投林一般,伸臂一套,却正套在那军马的马颈之上。
那战马感觉被人套住,却是立刻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狂奔,想要挣脱这束缚。
这战马力气极大,又是急速奔跑中,王烈怕谢甄兮有失,却是喊道:“甄兮小娘子,当心!”
谢甄兮闻言,却是甜甜一笑,她自然不会和这匹战马拼蛮力,却是有意控制着自己跨系坐骑的速度,随着那匹被套住战马的奔跑,手中连着绳索的套马杆不断张弛有度、忽松忽紧,那匹战马却很快没了脾气,被谢甄兮带离了马群,缓缓停了下来。
那战马脾气温顺,一停下来就低眉顺眼的表示了驯服,谢甄兮给它带鞍桥、缰绳却是毫不挣扎。
随后,谢甄兮上马骑了一圈,王烈以为她会满意。
却没想到他直接翻身下马,给那战马卸去了马鞍和缰绳,再次走回王烈身边,小脸上也全无刚刚的兴奋之sè。
王烈忙问:“怎么了,小娘子为何不要那战马,那战马看起来高达雄健,也是一匹良驹啊?”
谢甄兮却摇摇头:“那战马几下就驯服了,太老实了,而且奔跑起来全无野性,连红裳一半都不及,我不想要。”
王烈笑道:“那就继续套,套到你满意为止。”
谢甄兮闻言,果真上马继续,但又套了数匹,仍不满意。
应该说,王烈这个军马场现在的战马基本都是他从幽州军和拓跋郁律赠送的战马中挑选出的种马和小马,基本都已经被驯服,甚至有些都已经被调养数年,一般骑兵作战,需要的就是服从度高的战马,对它的野性之类却是要求极低。
也因此,这里的战马性格一般都很温顺,甚至本就极其服从命令,绝不会出现一点小事就惊走,甚至暴起伤人。
所以谢甄兮想从这其中找一匹烈马,尤其是一匹能堪比红裳的烈马却着实不易。
如红裳,本就是谢家从马贩手中手来的乌孙天马的后代,从小就桀骜,谢甄兮骑了一年多,才算接受了她。
这种良驹又怎么可能在马群中轻易找到?
眼见谢甄兮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王烈也不想她不快,却问她:“那小娘子究竟想要什么样的战马,我给你寻来?”
谢甄兮却把眼睛看向黑龙,一副十分欣赏的模样。
黑龙一看谢甄兮看他,却是立刻大脑袋连晃,眼中lù出敌意,那意思却是:“我才不要和你这个坏脾气的小娘走,你休要打我的主意。”
虽然理论上讲,马的寿命可达三十余年,甚至后世有记载有活到六十岁的马,但一般战马的服役年龄却只能是三到十岁口,因为骑兵战马与挽车马不同,不但需要耐力,更需要爆发力,否则冲阵时没有绝对速度,等于自寻死路。
因此,一匹战马真正适合骑兵征战骑乘,不过只有七、八年时间而已。而黑龙就算是神骏,王烈又调养得当,估计也只能服役到十五岁,就要退役养老了。
如今的黑龙已经接近七岁口,已经完全成年,可以说黑龙现在正处在一生中的顶峰,脾气暴烈,傲气非常,所以根本看不上一般的骑手。
除了王烈,也只有程翯能单独骑乘,其他人想单独上它的身,就算是苏良他都爱理不理,不肯被他骑乘,而且无一例外是被摔下马背的下场。
因此莫说是是眼前这个它不熟悉,有点看不惯的谢甄兮谢小娘子,就算是换个八尺男儿来了,它也一样是这般神情。
因此,都不用谢甄兮对王烈说什么,黑龙就已经对谢甄兮的垂涎连连摇头晃脑,表达自己的抗议和不满。
谢甄兮一看,又好气又好笑,心下却更加喜欢这通灵的宝马。
从三年前,在征北城第一次见到黑龙开始,开始因为不识还多少有点轻觑,但在谢言的介绍下,却迅速喜欢上了这匹高大异常的黑马,觉得这黑马才是天下少有的良驹。
但这黑马却真如通灵一般,一直颇为看不起她,甚至那双大马眼中还不时会流lù出轻蔑。
三年前,被一匹马轻视,如今这匹马竟然还在轻视自己,这让性格骄傲、倔强的谢甄兮如何能不恼火,却对王烈道:“我就想要骑你这匹黑龙,小郎君你借我一骑,我若驯服不了它再说!”
黑龙嘶鸣一声,连连后退,表示坚决抗议。
王烈看了一眼满目期待的谢甄兮,面显无奈之sè。
不识他吝啬,而是担心谢甄兮真骑上去,若黑龙来了倔脾气,可是连自己的话都未必肯听的。
只好无奈道:“小娘子,我不是不肯给你骑乘黑龙,只是黑龙脾气暴躁,若没有我带着你,就连苏良想要骑乘,都被摔下去过,不信你们他们?你若真被摔坏了,我于心何忍?”
一旁的胡大海忙证明道:“老胡我也被摔下去过,这畜生很倔的,谢家小娘子你真是骑不得的!,话说,它也只有程家小娘能骑得。”
胡大海此言一出,顿觉眼前一片黑暗,几人已经把他捂在身下,胡大海还要张嘴辩解,却已经被苏良等人抓到后边修理去了。
王烈狠狠瞪了胡大海一眼,却是连忙解释道:“黑龙是被我和阿璎一起养大的,故而才肯被她骑乘,而你和它步熟悉自然会遇到反抗。再者,我都已经答应把黑龙和红裳的生下的马驹惊云送你,你却不要?其实它们汲取了父母的优点,将来肯定能比黑龙还神骏,要不我回城去带给你?”
谢甄兮摇摇头:“小郎君何必解释,我不会生气的,至于惊云,它从小被你养大,我怎好夺爱。这样,你不给我骑黑龙也行,那我要红裳,你肯给我么?”
王烈刚要解释他已经把红裳送给程翯,但又怕这话说出来后,谢甄兮会真的伤心。
正犹豫间,却听得耳边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甄兮小娘子,你想要红裳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已经把它输给了阿烈哥哥,阿烈哥哥又把它转赠给我,所以我若这样就给你,反而是不尊重你。
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日你只要不再躲避,肯与我比试一番,而你若能胜过我的话,我就把红裳让给你;不过,今日你若输给了我,以后就要已我为长,我这个建议如何?!”
王烈和谢甄兮抬眼看去,只见程翯正骑着红裳在几十米外,秋阳之下,美人如yù,神sè温和,但这语言却实在有些jī烈。
王烈担忧的看了谢甄兮一眼,唯恐她伤心而去,却见佳人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一笑:“程家小娘,上次五里坡下,你没有与我比斗成,看来这次是我是不能躲过了,是么?今日你既然再次提出,我若再推辞反倒不好,那我们比什么?”
与程翯的jī烈相比,谢甄兮此刻却是温和如yù,应对自如。
王烈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想办法劝阻两人。
身边苏良却一拉他道:“大哥,你对我说过,什么事情躲避不是办法,俩个嫂嫂早晚要共处一起,就算今日你阻拦了他们,明日一样会为些许小事就产生争执,还不如今日就把一切分出来……”
王烈一听,点点头道:“阿璎、甄兮小娘,你们比试可以,但切莫伤了对方。”
程翯白了王烈一眼,笑道:“我怎么舍得伤了这位小妹妹,妹妹看样子还是个豆蔻小娘吧,有些不懂事也是应该的。”
谢甄兮一听,也笑道:“我只是面相小一些,其实未必比姐姐你小多少,至少不会比姐姐不懂事……所以,一会姐姐不用顾忌我,我自然不会输给姐姐的。”
程翯闻言,暗道还是阿秀姐姐看得明白,若比斗嘴,自己真不是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娘的对手。
但此刻谢甄兮答应的如此痛快,反而让程翯微微有些犹豫起来,以为谢甄兮有了什么主意。
程翯也是个聪明丫头,却是以退为进道:“还不曾说比试什么,妹妹就答应的如此痛快,难道你就不怕我提出的比试对你不公?”
谢甄兮却道:“姐姐一向公平,怎能欺负小妹呢;再者这么多人在场,若有不公,他们也都会看在眼里的?”
这笑容清淡甜美,就如秋日里的菊huā一般清澈无暇,程翯纵算身为女儿身,也忍不住赞道:“甄兮,你如此甜美,怪不得阿烈哥哥会如此对你。”
谢甄兮忙道:“姐姐谬赞,这天下谁不知道姐姐才是王家小郎最看中的人。”
程翯闻言,心下暗赞谢甄兮会说话,却道:“小娘子不比多礼,赞美是赞美,但一会比试我却不会容情。我也不和你比什么shè箭,这样显得我以大欺小。
既然是争夺宝马,而你又觉得自己骑术好,咱们就比骑马。为了公平,我也不骑红裳,咱们就从这马群里各选一匹马,好坏全凭自己的眼力。选好战马后,我们骑乘战马由这里出发,直抵湖边终点处,谁先达到就算谁赢,你意如何?”
谢甄兮点点头:“如此最好,多谢姐姐容情,但小妹骑术其实一般,姐姐其实不必担心!”
一旁围观的众人,见两个如此貌美的小娘你来我往,各逞机锋,却是暗自喟叹:“这两个小娘以后都不可轻惹,都是聪明绝顶的女娃娃,而且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却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转而却对王烈升起同情:“现在都这么难调教,日后主公岂不是要在家中为难?”
但王烈此刻却根本没心思想今后怎么和这两个倔强的小娘子相处,能先解决好眼前之事就已经不易。
此刻,一听这个比试,却是马上点头,生怕两人再提出什么新的方案。
程翯提出的这个比试,可以说是相对来讲最没有危险的,两个人若能如此结束纷争,不伤和气,却是最好不过。
那边,程翯和谢甄兮却是很快从马群中选好了各自的马匹,程翯选了一匹红马,谢甄兮却选了一匹白马,看起来都是神骏非常。
而单从外表看,谢甄兮选的那匹白马似乎更高大一些,而且四肢粗壮,显然耐久力和爆发力十分平衡,是一匹上等的良驹。
程翯那匹红马却稍显敦实了一些,但浑身骨骼却更紧凑,尤其是四肢上的肌ròu极其明显,爆发力肯定是一流。
那边胡大海等人却是已经开始偷偷坐庄,赌哪个小娘能赢得比赛。
以王烈的眼光看,程翯挑选的战马肌ròu骨骼紧凑,才更有爆发力,而且看那匹战马缓慢行走间的步伐,每一步都好像被丈量过一般,显然服从性更好,因此在奔跑频率上肯定更胜谢甄兮的马匹。
而这里距离湖泊不过五里,对马的耐久力并没有什么考验,反而是爆发力和频率性上更重要一些。
这一场比斗,还没有比,谢甄兮就已经先输了半筹。
王烈自然不会去点透,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聪明的男人都会选择沉默。
谢甄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两人来到临时划好的上,两匹战马准备待发。
为了公平起见,发令人让王烈担当,王烈看了看两人,见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是一声大喝。
两匹战马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五里路,对于这样四五岁的健马来说,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也不会考验出他们什么耐力。
所以一开始两人就毫不保留,奋力催打身下战马。
而且果不出王烈所料,在开始,两匹战马旗鼓相当,但冲出五百余步后,程翯那匹战马良好的频率和爆发力全部显现出来。
那匹战马的每一步迈出的距离看着都不大,而且若从侧面看,似乎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要比谢甄兮的那匹高头大马要短一些,但每一步几乎都像被尺子丈量一般精准,而且步伐的频率极快,肌ròu始终崩的紧紧的。
再跑出百余步,就已经将谢甄兮的战马甩出了十余步。等到三里路之后,已经将谢甄兮的坐骑甩出了近百步。
谢甄兮一看这种情况,心下着急,虽然刚刚表面上她一直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可她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若是这样就放弃,明显不符合她的性格。
手中马鞭不断抽打着胯下战马,双tuǐ磕打马腹的频率也越来越急,那战马吃不住痛,奋起直追。
双方距离一会拉近一会拉远,但等到了四里外的时候,谢甄兮战马的耐力的优势才终于显现出来,慢慢追了上去,在接近五里外终点的时候,已经追到了二十几步外。
终点眼看就在眼前三十几步外,这时候追赶未免有些太晚了。
那边程翯听闻后边马蹄声响,自然也不肯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却是也紧抽坐骑。
又是几息间,她已经距离终点不过十余步,可是这胯下战马却已经慢了下来,而后边谢甄兮胯下坐骑的马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那终点就设在距离湖岸几十步外,眼看就要跨过,程翯一狠心,脚下狠狠磕在了坐骑肚皮最柔软的地方。
那战马此刻也是吃不住疼,正要拼劲最后的力气狂奔,一旁的草丛里却忽然窜出一只狐狸。
那战马奔跑中,最忌讳身前有东西横穿而过,立刻受了惊吓,四蹄猛的抬起。
这若是换做黑龙或者红裳,要么根本不会被惊吓住,要么就算被惊吓,程翯一声娇喝也能喝止住。
可这战马毕竟刚刚被驯服,程翯一喝止,想要勒住它。
但慌luàn中这战马却没有止步,落下前蹄后,竟然发疯一般径直向前冲去,再也收不住自己的蹄子。
终点处的狂澜军士兵一看,大惊失sè,就要阻拦,但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战马载着谢甄兮擦身而过。
那红马竟然直接载着程翯冲向湖畔,从终点到湖畔的几十步也是瞬间奔到,此刻程翯就算想要跳马都来不及,而且就算她能跳马,以这种速度也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处的王烈等人虽然没看到那狐狸蹿出的景象,却是清楚的看见程翯坐骑的马蹄忽然扬起,接着那匹马就跟发了疯一般冲向终点,然后径直向湖泊去冲去。
王烈经验最丰富,顿时面sè一变,直接翻身上了黑龙,喝道:“阿璎战马受惊了,有危险!会水的快跟我来!”
冉瞻却道:“我会水!”
然后抓住王烈的手,一起上了黑龙。
黑龙载着两人,径直冲向湖泊。
那边,那战马来到湖边后,因为畏惧湖水,却总算一个急停,但这骤然急停的反作用力实在太大,马背上的程翯就算已经抓紧了缰绳,还是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掉进湖水中。
程翯能文能武,善骑shè,能驱蛇虫,但因为生长在内陆山区,而且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却是着实不会水。
而且现在已经是仲秋时节,湖水冰冷刺骨,程翯一入水,就连喝几口,心下大惊,扑腾几下,但越挣扎却越往下沉去。
眼见头顶天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嘴中似乎也不断有冰冷的湖水灌入,程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青丝如水草一般在湖水中飘散开去,一时间懊悔、不甘与绝望也如这青丝一般,纠缠在了程翯的心头。
“阿烈哥哥,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