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章费了我很多心思,既然写两晋,小飞就想写出自己笔下的英雄。()无论是冉闵和谢安这样大多数人都知晓的时代巨人,还是刘琨和陶侃这样的忠臣义士。刘琨,一个被人追捧、又被人诋毁的矛盾体。至少,小飞的笔下他是英雄,一个生不逢时,不能实现自己理想的悲剧英雄,这一章,很多东西都是小飞自己个人的理解,不求大家都接受,但希望诸位能理解一二,就足矣,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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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大晋并州太原郡府城所在,是北地汉人重要的据点。
晋阳城内,西晋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刘琨端坐堂上,手抚古琴。
琴声悠扬间,堂下一个身穿七彩长衣,眉目如画,脸上用脂粉涂抹得雪白的男自正伴着琴音翩翩起舞。
片刻,一曲终了,刘琨抬起手掌,轻拍道:“阿润的舞姿真是越来越美了。”
堂下那美艳男子却是碎步上前:“是大人您的琴声动人,我才会忍不住做此舞蹈。”
刘琨闻言,拉起那男子的手指:“你啊,就是乖巧会说话。”
刘琨,这个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子孙,以美姿仪和弱冠以文采征服京都洛阳的“洛中奕奕,庆孙越石”,如今已经四十有二。
虽然已经过了人生最鼎盛的年华,但细心的保养和年轻时养成的良好习惯,让他整个人依旧神采奕奕,面色虽有些苍白,但刀刻一般的脸上却不见皱纹,头发也依旧乌黑油亮,就这样披洒在宽阔的肩膀之上,整个人显得无比俊秀潇洒。
从元康元年(291年)“八王之乱”初始,因为刘琨的姐夫是司马伦之子司马荂,所以刘琨父子兄弟皆与司马伦姻亲并被委以重任。
一个以文采闻名京都,少年以报国为宿怨的少年,被迫卷进了残酷、黑暗的政治之中。
内心里,刘琨并不喜欢这些,在少年时候的理想中,他想过成为一名诗人,一名带兵杀敌,为大晋开疆裂土的将军,甚至是一名为人抚琴的音律高手。
但世事无常,命运将他推到了政治的风口浪尖,让他承担了很多他不想承担的责任,刘琨很痛苦,而且这种痛苦是无法和他人言说的。
可是无论怎样,在晋阳,刘琨就是这些百姓心目中的神。
是他,在永嘉元年(307年),带领属下来到并州;是他,以不足千人之力,抗击匈奴汉国的强敌,将已经十室九空的晋阳城建成为北地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是他,吸引了多少有志抗胡的豪杰志士争相来投,更与鲜卑索头部可汗拓跋猗卢结盟,最终在晋阳站稳脚跟。
如今,五年时光,转眼流走,晋阳恢复了生气,北地的领土大部依然为胡人所占据,刘琨却仿佛被消磨掉了斗志,再无寸进。
站在刺史府中的高台之上,听着耳边徐润抚琴之音,远望着自己一手缔造的新晋阳,可曾经的少年理想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一时间刘琨也是感慨万千。
也许,能远离政事纷扰,战时能痛快提刀杀敌,休闲时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调音做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上阵斩胡狗,下阵论风流,不与政事扰,不求万户侯。
(这就是小飞心目中的刘琨,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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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琨和徐润两人弹琴说笑间,高台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听卫士喝道:“令狐将军,您不能进去,刘刺史正忙公务,谁也不见。”
门外那人大怒:“什么公务,分明是和徐润那小人在一起作乐,赶快给我让开,耽误了大事要你狗命。”
堂上的刘琨面色一变,俊美苍白的容颜上现出一丝怒意。
那美艳男子却是施施然道:“令狐将军也是为了军务,他脾气就是这样,大人您莫气坏了身子。”
刘琨无奈的敲着面前案几:“无礼莽夫,着实可恶!若都如阿润你这般通情达理,该有多好。”
那美艳男子忙道:“蒙将军爱怜,这是徐润的福气。”
刘琨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徐润的发丝,然后大声喝道:“请令狐将军进来!”
随着一阵甲胄撞击之音,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壮硕,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那汉子一见刘琨,拜倒在地:“令狐盛见过大人!”
刘琨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满面笑容道:“令狐将军请起,你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找我?”
“大人,城中谣传愈重,说大人你要谋取中山,还要与王浚将军开战,我已经派人抓了一批造谣的人,却还是制止不住……”
刘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中山国是我的老家,是我大晋国土,我身为朝廷册封的并州刺史,难道没有权利在那里募兵抗贼?王浚那个庶出子若有不同,让他来见我就是,他以为和刘乔勾搭在一起,就可以稳压我一头么?”
原来,刘琨和刘乔也素有旧怨,
永兴二年(305年),东海王司马越起兵攻打长安,司马越执政后,以司马虓代刘乔为豫州刺史。刘乔举兵抵抗,刘琨率领骑兵5000救司马虓,兵败与司马虓俱逃往河北,父母却陷于刘乔。司马虓领冀州,刘琨到幽州向王浚借骑兵800,渡河击败刘乔,才救还父母。接著,刘琨又与司马虓连败司马颖部,以功封广武侯,封邑二千户。
这是刘琨的成名之战,也是刘琨和刘乔结怨的开始,而那时候刘琨和王浚关系正处在蜜月期。
但哪想到,曾经的朋友如今成了仇人;而曾经的敌人却和以前的朋友结为了联盟。
世事无常,刘琨心底却对王浚和刘乔皆怨恨不已。
虽然,他也知道刘乔不过是朝廷派去钳制王浚的一枚棋子,可他的心里就是不痛快。
从这一点上讲,刘琨其实多少有些意气行事。
没有发现刘琨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令狐盛却犹自说着:“大人,这造谣的人经过审讯已经承认是石勒派来的,我们应该……”
“石勒派来的怎么样?现在王浚在前线与石勒激战,石勒这是在转移视线,王彭祖难道还能弃石勒而攻打我么?”
“大人,可是石勒狼子野心,王彭祖也是野心勃勃,若真任事态发展,我们并州势鼓孤,恐早晚被他们算计……”
“诶呀,令狐将军,你好不开窍,大人说没事就没事,现在中山国那边自有刘希大人照看,你就别操心了。”
徐润忽然娇滴滴的插话道。
“无耻小儿,你一个不懂军务政事,靠卖弄姿色爬上来的家伙也敢妄言?”
令狐盛一直就看不上徐润,此刻却勃然大怒。
“够了,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刘琨越听脸色越白,令狐盛太不会说话了,句句诛心,虽然是指责徐润,但徐润是自己提拔上来的,这不就等于指责他这个刺史一般。
令狐盛一惊,心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跪倒在地:“大人恕罪!”
徐润眼珠一转,也噗通跪倒:“大人,请不要责罚令狐将军,是润不懂得这些,又没有什么地位,被人看不起是应当的。”
刘琨忙扶起徐润:“阿润不许胡说,你和这些粗鲁之辈计较什么?有我在,晋阳谁敢看你不起?晋阳太守缺位有些时日了吧?今天起徐润你就是晋阳太守,我看今后谁还敢瞧不起你。”
令狐盛一愣,忙进言:“大人,晋阳太守之职干系重大,不可轻予他人……”
“住嘴,我做什么还要你教给我么?你看看阿润多通情达理,一直在和我说你的好话;令狐将军,你也算是世家子弟,怎么就如此心胸狭隘?你,给我出去!”
“大人——”令狐盛只觉得满腔热血无处发泄,悲声道。
刘琨拽起徐润的手掌,两人直接走下高楼,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令狐盛。
“天亡我并州么?”令狐盛悲叹一声。
令狐盛起身离开,高台之上再无一人。
清风骤起间,吹得四面纱窗一阵摇曳,那张古琴的丝弦仿若被素手波动了一般,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