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为民笑了,林云却懵了。这啥意思?用大笑来掩饰你的尴尬和丑陋嘴脸吗?
钱为民含笑望着林云,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挥了挥手道:“算了,你们几个都先出去吧,思思留下,林云也留下,咱们几个说说话。”
在场中人都知道,这钱为民是省委组织部部长,副部级的高官,他这一发话,根本就不迟疑,一个个都躬身离去。苏妙眼神躲闪着钱为民的目光,咬了咬嘴唇,也知趣的退了出去。倒是侯文逸有点看不清形势:“林云这个外人都可以留下,我作为思思的正牌男友,当然也应该留下。”
看着侯文逸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坐在凳子上,钱为民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他对这个侯文逸的印象很差,尤其是上次听林云说他在医院里调戏医护人员,简直让他深恶痛绝。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活力,太过老成持重,就显得这个人心机太深。
林云知道钱为民马上就要公布事情的真相,忽然他发现钱为民对侯文逸的脸色不善,心中暗暗一笑,就有了主意,恍若无意的道:“咳咳,与思思无关的外人都出去吧!”
看林云把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侯文逸顿时就慌了神:“这话什么意思?现在屋子里一个是思思的妈妈,一个是思思的伯伯,一个是思思的男朋友,算起来,就你是外人!”
不过钱为民的官威很大,林云的气场也不小,未经世事的大学生侯文逸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眼前的这种情形。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钱思思。
钱思思走到了侯文逸身边站好,低声道:“林大哥,文逸他……不是外人。”
听到这话,钱为民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就像个严父似的瞪了钱思思一眼,光是这一眼,就让钱思思的眸子里泪花闪现,委屈的神色溢于言表。
林云心中一紧,张开双臂,赶紧道:“思思,到林大哥这边来,在林大哥面前,谁也别想欺负你!”
钱思思脸上一热,却是毅然的摇了摇头。钱为民倒是满含深意的瞟了林云一眼,嘴角滑过一丝微笑。侯文逸看着林云这样肆无忌惮的动作,眼睛都恨的布满了血丝。忽然一扭头,又见到钱为民那威慑力很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没由得就让他感到了一阵的心慌意乱。
一个副部级的高官去威慑一个学生,那简直就是原子弹灭鼠一个道理。侯文逸刻意的避开钱为民的灼灼目光,可是虽然不去关注那目光,依旧感到那真森冷的幽光漫布全身,让他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脑门却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层汗珠。
过了半响,侯文逸终于耐不住钱为民和林云这两重激光似的眼神绞杀,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自嘲的苦笑一声:“那……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你们聊……”
“文逸!”钱思思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撅起了薄薄的红唇,就好像小孩子耍性子似的。
看到侯文逸终于走了,钱为民的神色才有所好转,很热情的道:“小林啊,坐吧,自家人别拘束。”
“啊?”林云惊愕的片刻,然后看向钱为民的眼神,那叫一个敬重,那叫一个高山仰止!他暗暗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中起了狐疑:“麻痹的,难不成老子一顿臭骂,还能骂出来一个岳丈不成?看这钱部长的眼神,欣赏友善不说,还说我是自家人?”
几人围着床边坐好,思思妈虽然精神头很差,脸色煞白,但是脸色随和平静。不过令林云出乎意料的是,她看向钱为民的眼神,却完全没有那种老情人的热情狂野。
“难不成多年不见,这感情也淡了?”林云暗暗的摇了摇头。
坐好之后,尤其是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思思妈,座椅上亭亭玉立的钱思思,一时间钱为民的心中是涌起了无限的感慨,心中有无数的言语想要表达,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他想拿出一根烟点上,忽然发觉这是在病房内,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病房里沉寂了许久,林云也不急着说话,一双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钱思思,看得她心里面乱乱的,面色泛红,举止羞羞答答的。
钱为民怆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玉琴,当年的事……也该给孩子们讲讲了吧?”
思思妈名叫柳玉琴。只不过这个名字,就连她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玉琴”这俩字一呼唤出口,就见到了她眼角处顿时就落下了两点清泪,轻叹了口气,又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钱为民和妈妈的神态举止,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涌向了钱思思的心窝,心跳不由自得就加快了许多,无数个疑问钻入了脑海:“难不成……真如林大哥所说的那样,他……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昨天他来的时候,为什么说是我的伯伯?妈妈短暂的惊愕之后,为什么又没有反驳?”
林云叹了口气,把凳子搬到了钱思思的身边坐好,不由分说的就拉过了她的纤纤玉手,很柔嫩,又有些冰凉。钱思思挣脱了几下未果之后,索性也就不再纠结,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陷入回忆当中的钱为民身上。
“当年,玉琴刚刚怀孕,思思还未出生。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了,那一年我好像才三十七岁,是北宁市的政法委副书记。那个时候,北宁市的治安……比现在要乱很多,社会上存在着三四股黑恶势力,每日打打杀杀,无论是白天夜晚,无论是商场小巷,都是罪恶的发生……”
思思还没出生,那林云更是没有降生。只不过他凭借在道上多年的经验可以判断出来,钱为民所说的三四股黑恶势力中,肯定就有“老蛇”的那一股!只不过当年的事,无论是沈愈雄,还是他手下的八大干将,都是闭口不谈,使得林云也鲜有了解到的机会。
林云竖起了耳朵,钱思思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钱为民,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眼角已经湿润。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林云可以感受到,她的手掌都是抖动的。
钱为民吁了口气,眼睛望着门口,深邃而悠远:“当初小家开了一家饭店,说来也巧,也叫江南酒家,生意比现在北宁的这个江南酒家还要红火。再加上小家为人机灵,善于察言观色,与社会的各界人士都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可以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自然而然的,也就结识了社会上的很多人渣败类,其中就有一个叫什么‘地头三浑’的人。”
“地头三浑?”听到这四个字,林云的身子猛地就直了起来,露出了一副震惊惶恐的神色。就好像他脑门上恰好打了一声大雷似的,震得让他的神经久久的麻木。
这“地头三浑”林云可是太熟悉不过了,这正是他老爸当年在道上的绰号!对自己浑、对朋友浑、对老婆浑,简称“地头三混”。林云不知道,明明是在说着钱思思的身世,怎么会和自己的老爸牵扯到关系?
只听钱为民继续道:“忽然有一天,那个‘地头三浑’请小家去他家里喝酒。只不过那天他们喝了太多,都是不省人事。等到第二天醒来之后,小家却发现,他的身边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竟然是那‘地头三蛇’的爱人!”
“咳!咳!咳!”林云一阵的猛咳,差点就背过了气去,“马勒戈壁的,不带这样玩的吧!怎么又和我老妈扯上了关系?”
忽然之间,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升上了林云的心头:“麻痹的,不会最后的结局是我和思思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妹吧?这我还怎么去追她?老子虽然做人禽兽了一点,但也是有底线的!”
钱为民根本就没有被林云的突变给打断思绪,依旧是平静似水的道:“后来的结局自然可想而知,小家和几个小地痞打斗起来,不经意之下,甚至还杀了一个人。这个案子当时报到我那,我身为政法委副书记,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而弃国家法律于不顾,只是要求秉公办理。然后小家被囚禁……”
听到这里,林云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小家不是你?那究竟是谁?”
钱为民终于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黯然道:“小家……就是思思的亲生父亲,我的亲弟弟——钱为家!”
“啊?”林云又是惊讶的大呼一声,钱思思的眼泪儿已经像珠子一样滑落腮边,病床上的柳玉琴也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看着床上思思妈那抖动的双肩和激动的情绪,林云就知道,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林云重重的吁了口气,眼睛有些发直:“那小家……那钱叔叔后来被处决了?”
钱为民自嘲的一笑:“这倒没有,小家能在三教九流中开起一个生意兴隆的大饭店,的确是有着过人的本事。在守卫森严的监狱中,他竟然伙同了几个犯人,越狱了……”
“啊?逃狱了?这么牛逼!”林云一拍大腿,眼里放光,赞叹一声。那架势,就好像真把这个钱为家当成了亲生父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