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沈府之火,只烧到子时一刻方渐渐停住。
这胡黎更是捶胸顿足,中间几次欲冲进屋去,把小儿救出。众人见火势如此之大,人怎能近的身去,故百般拦阻。
众人见眼前只一片狼藉灰烬,也俱哀伤不已。念昔日员外如此积善厚德之人,不曾想今日却落得凄楚荒凉之景。
唯有一人却深眉紧蹙,若有所思,还时不时四下张望看探。众看官,却道是谁,正是府中昔日夫人贴身丫鬟名春草者。此处暂且不表。
一夕无话,第二日天刚清晨。这胡黎就遣人去寻的一善察阴阳,精于风水的大士来,以测算府中此劫。
众看官不知,自古这些方士流生占卜吉凶祸福之事,多数无非是前生后世,恩怨相报的话术。只是说的神乎飘渺了,众人也难寻得踪迹,而又无它解。故心里也就暗暗尊信了。
晌午十分,就见府中小厮就引得来一天师前来。
胡黎定睛看着道士,只见其玄鬓白髯,形容不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着一领灰色阴阳八卦袍,右手腰间悬一七星百宝剑,左手持一卦幡,上书‘前生后世五百年尽在卜中,祸福吉凶多少事慧眼识通’。
这时,旁边小厮就上前引荐道,这就是京畿最有名的法师,人称赛神仙,赛天师,所推算之事最是灵验。
胡黎忙上前施礼,遂说道:“昨夜府内无名失火,竟无辜坏了小公子及一奴婢性命。万请大师,施以慧眼神通,以明玄机!”
这天师遂命在后堂废墟处设一香台,上设三牲并香案纸烛等物。这胡黎忙吩咐人去准备。
一会的功夫,就有小厮来报,说皆已准备妥善,遂引得这道士奔后堂而来。只见这道士右手持剑,左手书符咒水,步踏北斗星罡之步。大呼急急如律令,而后双眸紧闭,貌似灵魂出窍,已通神灵。众人皆屏神静气,以观之。
好大一会,这道士方徐徐睁开双眼,阴虚般说道:“前身孽债,今世得偿。祸福之事,一弛一张!”
这胡黎听此,方好大的松了一口气。遂附口道,“难怪见平日那小婢行为怪诞,与常人不同,不曾想竟是今世来索命的怨障!
只是可怜了我家小公子,襁褓之中,竟被无辜陪了性命!还望法师再设一水路到场,为我家小公子超度解脱为善,使他下世再无受无妄之苦!如能此,府中上下赤子苍头定感大士功德!”
这方士捻须回道:“这是自然”
后便请这道士做了七日道场法式超度。此后,众人只知这场祸事原是前世轮回所报,故也就慢慢略去淡忘了!
至此,这胡黎方成了沈府名副其实的主人。此处暂且不表!
且说这醉梦楼之事。那日溢香酒肆别后,不过几日,将军府就派人捎下书信来,说酒楼之事,诸事略已妥当,请胡爷先准备好前期赎买的五万两银子。
胡黎见是如此之多银两,颇犹豫迟疑了起来。但已是骑虎难下,此时反悔,又恐折了面头,得罪了将军府。于是也只得顶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后得的这酒楼,三人一并去查看。只见这酒楼正在东华巷西街十字处,三层朱红门面,规模甚是宏丽。
这楚公子看完,说道:“备则备矣,然极则未极。曾不闻昔日太和楼,丰乐楼之盛!”
这胡黎听此,摇头说道:“愿闻楚公子道说其详!”
“这两处俱在南朝行都临安府,真是集人间之富贵之所极,窃瑶台之冶丽之神奇!”
这柳烟儿听此,忙赔笑说道:“楚公子真是拿我们取笑了。小女子本一山野村女,如何识得这许多世面。依公子之见,这醉梦楼还要重新粉饰装潢,布局整修不成?”
楚兴微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只是这花费颇大。不知胡爷之意?”
这胡黎一听又要花费这许多银子,本欲拒绝。但此人本是沽名钓誉之人,如何拉的下这脸面。遂无奈壮色应道:“银两不是问题,一切全听楚公子筹划!”
于是,这醉梦楼又前后历经三月之时,花费四五万两银子之巨方装饰修缮而成。
此处,待我插话一言,以便众看官更能醒目明了。当时,普通公府职事之人,一年俸银也不过二三十两。这醉梦楼前后花费约十万之巨,约于普通一人四五十辈方能积攒凑得。
言归正传,待这醉梦楼成。三人就商量这开业之事,拟定下月八月初八吉时开业。并以楚公子名义分发请帖并随赠礼银一封。
看着距开业之季尚有半月有余。于是安排手下奔赴京城京畿各处采办歌女,小鬟三四十人。并招的杂役,香婆,厨子等数人。又丰薪聘得京城内有名望的花芙,花颜并花女数十人。
各类酒器用具并各类物拾皆是名窑,名匠所出。此处暂繁絮不提。
话说待这醉梦楼重新开业之日,门前真是车马如云,整个东华巷都被煮沸了一般。无数达官贵人,名流之士前来道贺捧场。
众人见今日醉梦楼之装潢气势,真恍若神仙洞府一般。虽中不乏历阅见识颇丰之人,也不禁叹为观止。
只见迎楼朱匾,金字行书,题‘醉梦楼’三个大字。中有识得字者,乃知出至当朝一极有名望的书法大家之手。
正门两旁祥云簇花的汉白玉的柱子上,题一对联:‘天上人间多少繁华富贵无须论,醉梦楼上几般酒光花影日月长’,亦出自同一人之手。
楼前彩画欢门,设红绿权子、绯绿帘幕,贴金红纱栀子灯。进的楼去,便是正堂庭院,正堂甚大,约百十步之宽。尽出方分南北楼阶,上有三层,一二层皆济楚阁儿。
三层为各色暖房,各以魁,吟,芙,颜之类为名。为平时酒楼内花魁,花吟,花芙,花颜迎客并起居之地。
原来大凡入店,不可轻易登楼上阁,恐饮燕浅短。如买酒不多,则只就楼下散坐,谓之‘门床马道’。
但众人见这楼下堂内已是穷工极丽,只见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后又有一花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仲夏,风动花落,千朵万朵,甚是清丽。
待上的楼,众人只分坐在一二层之上。只见每间楚阁儿皆以各奇花异草之名命名。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宝顶上各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众人坐定,只见桌上一凡酒器用具,皆是金银所制。每阁内有艳丽女子两人人,只管以名牌点唤侑樽,谓之‘点花牌’。又有吹箫、弹阮、息气、锣板、歌唱、散耍等人,谓之“赶趁”。及有老妪以小炉炷香为供者,谓之“香婆”。又有卖玉面狸、鹿肉、槽决明、糟蟹、糟羊蹄、酒蛤蜊、虾茸、鳙干者,谓之“家风”。
酒未至,则先设看菜数碟;及举杯则又换细菜。凡下酒羹汤,任意索唤,虽十客各欲一味,亦自不妨。过卖铛头,记忆数十百品,不劳再四,传喝如流,便即制造供应。
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花女数十,聚于主廊檐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如神仙。
真是奢华富贵温柔已极,此处暂且不表。
话说,这幻月儿变卖了这醉梦楼,得了五万两银子钱。便央人四下打点,以求救得其父出那囹圄。
坎坎近两个月的时间,银钱使了无数,但其父仍未救出,而又生死未卜。看着变卖酒楼之银钱所剩无几,加之现下幻老妇人病也愈发沉重。无奈之下,幻月儿隐忍悲愤,决定只身前往王爷府。
老夫人病榻之上,见此也唯哀伤无奈哭泣而已。
这日天刚清晨,幻月儿收拾齐整,拿的一柄青霜宝剑,便只身向这王爷府而去。
到的府门,就有门前看门小厮上来询话。这幻月儿说:“速报与你府中公子邢峨,就说东华巷原醉梦楼掌柜之女幻月儿前来照会”
这小厮听闻,心中早已会意,冷笑了一声遂就进的府中禀报。一盏茶的功夫,这小厮就出的府门,对幻月儿说道:“我家公子此时正在见客,请小姐先进的府中耳房内稍候!”
幻月儿遂随着这小厮进的一后室耳房等候不提。
话说,这幻月儿看看将近中午时分,而这邢峨仍未露面。不禁心中越加悲愤恼怒,愈待发作,又念其父尚在囹圄之中,困苦凄凉未知,只得用手紧握了握手中宝剑,遂又强忍了下来。
这时,就见几个奴婢模样的人就端的几盘饭菜而来。幻月儿忙上前问道:“那邢峨几时方出来与我相见!”
其中一十七八岁年纪的就回道:“公子只吩咐奴婢等为小姐准备饭菜,其余之事我们也不知”
无奈之下,这幻月儿只能按下性子,在耳房之内来回踱步等候。看着外面天欲黄昏,远处空中又有几片浓云渐渐聚集了过来。这幻月儿实在忍耐不住,就要起身往门外走去。
这时,就见一锦袍花绣之人摇着一把纸扇就悠悠走了进来。幻月儿定睛一看,正是那邢峨。此时看此人越发觉得形容丑陋,神情猥琐,心中厌恶悲愤之情愈甚。
就叫这邢峨涎皮赖脸,淫笑说道:“让小姐久候多时了!”
这幻月儿见此形状,只开门见山说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家父?!”
“这话从何说起?是你家老爷犯了律法,被下在刑部大牢,如何与我有半点关系?”
幻月儿听着邢峨说话轻巧淫荡,百般按下心中怒气,并不答他之言,只是冷眼怒视着。
这邢峨随即放轻了语气,佯装正色说道:“如若小姐真心想救得令父出了那不见天日的腌臜之地,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需……”这邢峨拿眼淫看了一眼幻月儿却不再续说。
“只需怎样?!”
“只需小姐再府内委屈一宿,如若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令尊出了那地!”
这时,就闻的屋外突卷起了一阵阴风。瞬间,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如地府九幽一般漆黑,还未让人回转过神,就听电闪雷鸣,如摧天毁地一般,豆大的雨就顺着倾泻了下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