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栖梧宫,送走了谢家人和绯月流莹,绯月璃就急急的赶去良妃的明德宫了。
吟醉捧着一本书边看边等他回来,她想她不会等太久的,装可怜装无辜是绯月璃的强项,他去了不把良妃气得更加‘病重’才怪。
吟醉唇边噙着浅笑,手中的书却良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一旁伺候的鸣翠都多看了吟醉两眼,心中纳罕,她家公主也就在对着人的时候才含着抹不甚像笑的笑,像现在这样真正的笑却是很少很少,到底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呢?
等待的时间果然不长,在鸣翠提醒到了用膳时间的时候,绯月璃就笑嘻嘻的回来了。
也不出吟醉所料,良妃本就是得的不能见人的‘病’,后妃们一个接一个的去看她,她已经很生气了,绯月璃的出现就更加是火上浇油,加上绯月璃有意无意的气她,最后良妃脾气大爆发把所有人都给轰了出来,言明不再待客。
“早就闭门谢客不就好了,偏偏等到人家看够了她的笑话才把人赶走,她脑子进水了吗?”绯月璃手舞足蹈的把他大战良妃的情形再现一遍,最后以一个问题结尾。
吟醉闻言美眸微微眯起,绯月璃说得不错,任何一个人若起了疹子用心遮掩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敞开大门接受探望,良妃此举是何意呢?
“呐,姑姑,璃儿出来的时候,看到良妃看皇后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绯月璃想了想道:“唔,应该是在我们都走的时候,我看到良妃特意看了皇后两眼。”
吟醉眸光一沉,良妃的目的是皇后?她对皇后做了什么?
“姑姑,要不要查一下?”绯月璃见吟醉沉思,也郑重起来。
吟醉摇摇头,往绯月璃碗中夹了些菜,柔声道:“不必管她们,璃儿好好保护自己即可。”
绯月璃乖巧的答应一声,甜甜的吃起吟醉夹的菜来。
下午,绯月璃自去上学,吟醉午睡醒来,不愿起身,只赖在榻上,看着窗外发呆。
春暖花开的时节,鸟儿们也活跃起来,小巧灵活的麻雀在枝头蹦来蹦去,叫声啁啾,很是欢快。
吟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唇边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鸣翠一进来,就看到了那抹淡淡的笑,不禁恍惚了一下,春意明媚的窗内,美丽的少女,粉红的脸颊,淡雅的笑靥,美得让人心醉。
“怎么了?”察觉到鸣翠进来,吟醉收回目光,看向鸣翠。
“鸣飞派人来回,她臣服了。”鸣翠忙低下头,暗恼自己没定力,服侍了公主这么久,还总是不经意就看呆过去。
“哦?”吟醉挑挑眉,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以手撑床,缓缓起身。
鸣翠见状忙过来服侍吟醉起床更衣。
“带上来吧。”洗漱装扮好的吟醉懒懒的说完,坐到软榻上继续照着曲谱研究那支玉笛。
鸣翠福了福身,转身下去。
不一会儿,鸣翠回来,身后带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人,正是前几天皇后送来的教习嬷嬷李嬷嬷。
“老奴拜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嬷嬷行的是跪拜大礼。
吟醉一直落在曲谱上的目光施舍般的在李嬷嬷身上扫过,只一眼就又回到了曲谱身上,懒懒道:“起来吧。”
李嬷嬷小心翼翼的谢恩,缓缓站起来,却不敢抬头,身体紧紧的尽可能的瑟缩着,宽大的棕色宫装穿在身上竟好像宽松了一圈。
“教习嬷嬷的职责是什么?”吟醉看着认真的看着曲谱,口中问的却是李嬷嬷。
吟醉乍然问到她,让李嬷嬷惊恐的抖了抖,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是,是,教习公主宫中礼仪。”
“嗯。”吟醉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李嬷嬷一怔,有些无措的看了鸣翠一眼,满眼的疑惑,开始什么?
鸣翠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还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呢,怎么这么笨!
“你是干什么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鸣翠皱眉小声回答。
“这,这……”李嬷嬷更加无措,看了一眼认真研究玉笛的吟醉,正主在那忙着呢,她教谁啊?
鸣翠又暗骂一声笨:“您教人不是用说的吗?我家公主聪慧,你自管说你的就是了,公主做什么是你能管的吗?”
李嬷嬷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她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教习的。
好在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忙抬头挺胸标准的站好,开始她特别的教习生涯:“老奴先给公主讲述女子四德,所谓四德即……”
吟醉安静的看着曲谱,李嬷嬷不甚好听,却也不难听的声音铿锵有力又谨慎小心的在殿内回想。
鸣翠只注意着不时添些茶水就好,空闲时就来打量那个来时趾高气扬的李嬷嬷。此时的李嬷嬷是绝对的敬畏温顺,原本红润光泽的脸苍白了很多,眼圈黑黑的,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鸣翠并不知道李嬷嬷遭受了什么,只知道她是被交给了那个六皇子从武侍院带回来的叫鸣飞的少年。那少年到底对李嬷嬷做了什么呢?公主曾说过李嬷嬷是从宫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人,极不容易对人臣服妥协,她给鸣飞三天时间来驯服李嬷嬷,不管用什么手段,这是考验。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有些羞涩的漂亮少年竟真得做到了!她听公主说过“鸣飞”这个名字的意思:此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这个少年果然是一鸣惊人的人物,六皇子和公主看人真得很准!
正出神,突然听到外间响起一阵喧哗,立即看了看吟醉,见她没有被惊扰到,松了一口气,皱起眉头,不悦的悄悄走出去。
刚到门口,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满怀。
“公主小心!”后方有宫女焦急的惊呼。
鸣翠忙伸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绯月流莹,关切道:“五公主可被转疼了?”
绯月流莹并不理会她,口里呜咽着,越过她就向里间跑去,手里像是捧着什么东西。
鸣翠皱了皱眉,忙一把拉住绯月流莹,垂眸一看,见她手中的像是一只受伤的麻雀,心里对这位公主的心善暗暗纳罕了一下,好言劝道:“五公主等奴婢通报一声再进去可好?”
绯月流莹抬起脸,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瘪着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尚未说话,便听里面吟醉的声音传来:“是莹儿吗?进来吧。”
鸣翠闻言,掏出帕子,给绯月流莹擦了擦泪,才带着她进去,边走边道:“不过是一只麻雀,五公主不要太难过了……”
绯月流莹早就没心思理会她说什么了,捧着那只受伤的麻雀小跑着拿给吟醉,哭着道:“小皇姑,小鸟快死了,怎么办啊?”
李嬷嬷识相的闭了嘴,默默退到旁边,装隐形人。
吟醉看了看绯月流莹手中的麻雀,眉头轻轻蹙起,对鸣翠道:“请太医!”
鸣翠闻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家公主说什么?请太医?为了一只受伤的麻雀?
鸣翠的呆愣让吟醉很是不满,抬眸不带感情的看了她一眼,鸣翠一个激灵,立即反应过来应了声“是”。
“太医能医好小鸟吗?”绯月流莹见了吟醉倒是不再哭了,只是无限担忧的问道。
吟醉也不知道太医能不能救一只麻雀,不过这里找不到兽医,姑且让太医试试,救不救得活只能看这只麻雀的造化了。
只是,这话不能对一个玻璃心的小萝莉说,想了想才迟疑道:“既是太医必然医术高明,医治一只鸟应该可以吧。”
躲在角落里装空气的李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刚刚返回来的鸣翠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僵了一瞬,考虑着退回去的可能性。
等背着药箱火急火燎感到栖梧宫的张医正在得知他的医治对象竟然只是一只麻雀时,愤怒的都想摔箱子骂娘。
只是鉴于召他来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倾醉长公主,是他惹不起只能供着的小祖宗,他咽下一口老血,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寥寥草草的包扎了一下那只给人添乱的麻雀。
“这样就好了吗?”绯月流莹腆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看着张医正道:“这样小鸟就不会死了是吗?”
张医正试图动动僵硬的脸给这位单纯的小公主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他发现这样的动作做起来原来也很难。
吟醉适时的帮张医正解了围:“我没有想到她们请的竟然是张医正,为了一只麻雀特意跑了一趟,张医正果然是医者仁心,很有责任感。”
被吟醉不清不重的夸赞了一番,张医正舒心多了,微胖的圆脸立即挂上了笑容,谦虚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张医正一直负责吟醉的身体,鸣翠对这位张医正也很熟悉了,了解他随和的脾性,很不客气的就笑了出来,也不理会张医正投过来的卫生球,一路笑一路把他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