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然胸膛一震,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思绪有些凝滞,有此不知所措。
他不知自己是该为这一刻而喜悦,还是痛苦,他印象中的楚荞总是冷静而小心的,面对感情亦是如此,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即便心中有意,亦是深藏心底,何曾有过这般勇敢。
楚荞死死地抱住他,头抵在他的后背,泪止不住地落下,“……我试过了,忘不掉,怎么办……”
她忘不掉与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天,亦忘不了这五年来的日思夜想,她一次又一次地下定决心,却离别之际,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控制不住。
她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主动的都是他,自己从未真正表明过心意,所以才会让他心灰意冷,走到今日的地步辶。
所以,她抛弃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回来了,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曾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可是在经历凤缇萦的死,看到她与燕胤之间的生死之隔,她也明白,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解不开的结澌。
真到阴阳相隔的那一天,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徒劳。
“祈然,祈然,祈然……”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听到他的回答,滚烫的泪浸湿他的衣衫,亦灼痛了他的心。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仿若已经凝成一座雕塑。
他的沉默让她害怕,只能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没有恨过你的,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
那些温柔与爱护,不会是假的,她感觉得到。
可是,她此刻紧紧抱着的人,却不动,也不说话。
“你说过的,我们要在桃源谷养老……”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其实,细细算来,她与他成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一两年时间,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已经爱上他许多年。
她曾牵挂一个人十年,却没有爱上他。
她与他不过分分合合一两年,却造就了一生的牵挂。
仿佛已经过了沧桑百年,他缓缓抬起手来,冰凉的手覆上她扣在腰际的手,一点一点地拉开。
“不要,不要,不要……”楚荞紧紧扣着双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
她在感情道路上的勇敢,也仅有这一次而已,再被他推开,她真的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你该走了。”他叹息出声,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她咬着唇不肯松手,自己扣得太紧手背都被指甲划出血痕,也不肯松开。
然而,他终还是掰开了她的手,掰痛了她的手,也掰碎了她的心,她最后的希冀。
他强行分开了她的手臂,走前了一步,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此刻满面泪痕的脸,他知道,看了那一眼,他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与她,早就失去了相守的资格。
楚荞手还僵硬地伸着手臂,方才怀抱中的温暖,瞬间被秋风吹得彻骨的冷寒。
“走吧。”燕祈然一如往昔的淡然,却也透着入骨的苍凉。
说罢,他举步往城内走去,脚步不复以往的平缓,有些急不可耐,仿若是在逃离。
楚荞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进了门,彻底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冷瑟的秋风,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也吹冷了她勇敢折返的所有热情。
终究,她怎么努力,也还是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啊!
她的爱情,终究是到了穷途末路。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站到麻木无力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和力气,她方才爬上马背,再度踏上来时的路,一路西行而去。
只是,她不曾看到城楼之上,那白衣翩然的男人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凤眸之中亦是泪光盈盈……
爱情,是极美好事物。
可是,在错误的时间,用尽心力爱上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放弃它,它还会美好吗?
回往西楚的路上,楚荞一句话也没有说,花凤凰似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加追问。
她们一行一进岐州城,便立即有人去王宫禀报,刚到王宫门口,诸葛无尘便已经赶了出来,人比她走之时瘦削憔悴了不少。
只是,看到她平安归来,还是扬起了往昔温润如春风的笑意,“回来了?”
“嗯。”楚荞笑了笑,点了点头。
花凤凰一下了马就立即嚷着要回去睡觉,先行离开了,黑鹰带着人先去找吕瑞,右卫营的人是死了,但是西楚和大燕的战争,势在必行。
“你瘦了不少。”诸葛无尘道,目光中难掩心疼之意。
当日,她在那样的心境下离开岐州,一去多日不曾有任何消息,他担心得夜夜难眠,唯恐因着萦萦的死,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坚强。
如今,还好,她安好归来。
楚荞抿唇笑了笑,“你也是。”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诸葛无尘说道。
楚荞却没有动,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先去看看萦萦。”
“我陪你一起过去。”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
楚荞上前从后面推着他,两人一道朝着城外走去,,“那天,那么任性地走了,让你们担心了。”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侧着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答应我,这样的事,不要再做第二回了。”
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他是怎么过下来的。
度日如年,便就是那样的滋味。
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能行走,不能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不能在她面对危险的时候与她生死共进退。
楚荞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了。”
诸葛无尘落寞地笑了笑,由她推着走,“可有伤着?”
“小伤而已,都已经好了。”楚荞下意识扯开话题,问道,“西楚王呢?”
“招募了不少新兵,一直在军营练兵。”诸葛无尘知道她有意疏离,不想再接受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