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斤拉着狗蛋和李庙玉,开始急匆匆往黑山背赶。
现在,许多单位和领导,最怕的就是小报记者,和那些似假非假的记者。你说他假吧!他不假,最后总是能把小事弄大,把假事弄真;你说他真吧,大多数连个正规记者证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给你拿个工作证。
其实,更多的假记者背后,是一些真记者。这些假记者,总是充当先锋官的角色,善于打头阵。一旦最后得逞,总是把赞助费,要汇到报社,要分成。最后给假记者撑腰的,是真记者。
也有许多,纯粹是真正的假记者,属于三无人员,无职业、无单位、无身份,但就是有假记者证。人家采访你,一亮记者证,你总不能先去验验人家的记者证真假吧!
狗蛋和李庙玉以前,都接触过小报记者,或者假记者,知道他们的厉害。小报记者,以及有些假记者,就像苍蝇一样,令人讨厌,但又回避不了。因为苍蝇的生命力是强大的。“灭四害”灭了多少年,苍蝇、蚊子、老鼠、蟑螂,依旧猖獗。
狗蛋和李庙玉急匆匆赶到矿上,矿上已经停满了各色小车,有普桑、本田一类的小车,也有捷达一类的出租车,还有面包车??????等等。小报记者们,像马蜂一样,在煤矿的各个角落,嗡嗡嗡地飞动。他们左右溜达,探头探脑,闻着煤矿各个角落散发的气味。一旦发现把柄,他们发财的机会就来了。
小报记者们见煤矿驶进来一辆广本雅阁本田汽车,一看就知道是煤矿老板来了,开始从煤矿各个角落,往矿长办公室门口赶。
狗蛋和李庙玉一下车,瞬间就被男男女女的记者围住,开始了连珠炮似的询问:
“侯老板,听说你的黑山背煤矿,出了点事故,死了一名矿工?到底是不是?”
“侯矿长,昨晚上,你们煤矿下面,是不是发生了小范围的冒顶事故,砸死了一名矿工?请回答?”
“侯老板,你是不是现在还买断了石岭矿,谈谈你对这两个矿,是怎样抓安全的??????”
崩溃,崩溃。狗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来怎样对付这些乱七八糟的记者。他推开面前阻挡他前行的记者们,口里连连说:“好、好、好!等我进去办公室,再回答你们好不好??????”
狗蛋拨捞开人群,快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记者们鱼贯而入,站满了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听不出再说什么。
李庙玉高喊道:“各位记者,大家静一静,我知道,大家来我们黑山背煤矿采访一次,也不容易,我深深的理解大家。但是,我希望大家,要有次序地采访,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提议,大家现在,都到隔壁的煤矿办公室去等,然后,按先后次序,一个个进来,来采访我们的侯矿长。这样的话,大家也能听到侯矿长的真实声音,也能了解黑山背煤矿的真实情况。”
李庙玉刚一住口,就有记者喊道:“你是谁?谁先来,谁先到呀?”
狗蛋听见,高声喊道:“各位,刚才李矿长已经说了,都去隔壁煤矿办公室去等,然后,挨个进来采访我。李矿长,是我的姨夫,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要不听,我就不接受任何一个人的采访。那??????你们就这样,乱吧!”
众人一见狗蛋表了态,开始慢慢移动着脚步,往门外走,开始相互嘟嘟囔囔道:“你在我后面,他在你后面??????”
“谁说的??????你还在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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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听见他们吵嚷,又喊道:“各位记者,你们不要争什么先后,都要自觉主动点。我可以保证地说,我狗蛋,对那位记者,都是一视同仁。保证让每名记者,都有机会,和我深切交谈。也许,迟饭,是好饭。谁最后,我就留给谁的时间多。”
听了狗蛋的话,一些记者开始交头接耳地嘀咕道:“看,这位黑脸老板,说的话挺中听。”
“当然,人家老侯现在是两个矿的老板,大人有大量。”
“看见他这个坦荡镇静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矿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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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挤挤攘攘,慢慢都出去了。李庙玉出去吩咐他们,一个一个进,不要抢。然后,李庙玉回身进来,白米堆也不知从那儿赶了进来。
“米堆,你去哪了?刚才不见你。”狗蛋抬头问。
“老板??????我在办公室,也被几个记者围住了。亏您及时赶来,才解了我的围。”
狗蛋对李庙玉说:“姨夫,你看??????我看这少说也有十几家新闻媒体吗,假不假,真不真,谁知道?咱们得想个对策。”
白米堆插话说:“刚才你们没来时,我都一一审看了他们的记者证,有市场发展导报、市场导报、新闻周刊、法制月刊、时事关注、人民观察??????我都看晕了。也有拿着工作证的,没办法。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个一个,比我们还知道的详细。甚至,都知道是死了外包工,是陕西的,在雁城市医院太平房停着尸。”
李庙玉不相信似的问:“真的?这帮家伙??????比狐狸还精。”
狗蛋说:“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咱们看看怎样面对。”
李庙玉说:“不要操理他们,反正咱们一个口径,没有发生矿难,没有死人,他们爱咋地就咋地。”
白米堆摇摇头说:“李矿长,这个不行,这些狗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给咱们,永远也不会帮什么忙,,但要是帮倒忙,给咱们起坏作用,那可是一把好手。可以把小事说大,把大事说坏。我看,惹不得他们。”
“那??????你说,咱们怎样应对?”李庙玉说。
狗蛋苦思冥想一会,说:“姨夫、白矿长,我知道,你们都看不惯这些小报记者、假记者。我也看不惯,一看到他们像讨吃鬼一样的,就想吐口水。但仔细想想,人家就是吃这口的,就厚颜无耻,你能咋地。还是像京剧《沙家浜》里阿庆嫂说的‘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得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咱们把‘全凭嘴一张’换做‘全凭人民币’就行。”
李庙玉纳闷说:“狗蛋,你??????给他们钱?”
狗蛋说:“对了,这叫封口费。不拿钱,他们不甘心。他们来黑山背的目的,并不是真正要曝光什么矿难,就是来敲诈勒索,咱们满足他们,不就得啦!只要他们不乱说话,不乱写,不乱报道,咱们煤矿不停产,还愁挣回那几个封口费不成?”
李庙玉眨巴着眼睛,没有吭声,他最恨这些记者,觉得给他们钱,不值得。
白米堆赞同狗蛋的观点,举手称赞说:“老板,对,这叫舍小得大。”
李庙玉叹息一声,说:“老板,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舍吧!不出名的小报,出名的小报,要分开多与少。”
狗蛋说:“我说,也不要跟他们啰嗦,也没必要多重标准。就是一个标准,一律五千。白米堆管叫人进来,我管和他们简单聊几句。姨夫,你告诉会计老悦在财务,管发钱。你领一个记者过去,老悦发一次钱。”
“好吧!就这样。”李庙玉见狗蛋心意已决,也没再陈词夺理。花钱消灾,也是一种妥协安全的办法。
于是,狗蛋就让白米堆开始叫记者。狗蛋仔细思索了几句应答记者的话。
一名《煤乡都市报》的记者先进来了,狗蛋让他坐下,记者开始采访狗蛋:
“侯矿长,据可靠消息,昨晚,你们煤矿,发生了一起矿难,一名矿工死亡。请问,你们上报有关部门了吗?”记者问。
“记者朋友,我觉得,你的问话,很有意思。我们黑山背煤矿,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矿难。更谈不到死亡矿工。我肯定不需要上报啦。”狗蛋答。
“侯矿长,你是不是想瞒报。瞒报矿难,是要判刑的。”记者说。
“这个??????我知道,也要谢谢记者朋友的提醒。我们没有发生矿难,也就谈不到瞒报。”狗蛋说。
“侯矿长,我想,我们这些新闻人,也算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希望,你作为一矿之长,不要心存侥幸,不要瞒天过海。也不要小看我们这些记者的眼力和对信息的掌控力。希望你如实接受我们的采访。”记者说。
“没问题,记者朋友。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我希望,接受你们舆论的监督。你们以后,尽可以来我的黑山背煤矿,还有石岭矿采访。我将全力支持、配合。”狗蛋说。
“侯矿长,我还有一个??????”
没等记者说完,狗蛋打断他的话,说:“记者同志,你把你的名片放下,我以后会和你经常联系。还有其他记者,咱们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
记者还意犹未尽,他把名片递给狗蛋,还想继续问询,想和狗蛋作进一步交谈采访。但狗蛋不给他机会,喊道:“李矿长??????”
李庙玉慌慌张张进来,问:“侯矿长??????”
狗蛋说:“李矿长,你领着记者,到咱们财务室,去领领午餐补助。”
李庙玉会意地朝狗蛋点点头,扭头对记者说:“记者朋友,走。”
记者对狗蛋有些心存不满,犹犹豫豫,不想退出。狗蛋从老板桌后面出来,走近他,说:“郝记者,后会有期。”
狗蛋已经看过记者名片,知道他姓郝。
记者心怀不乐跟着李庙玉出去,到了财务室,午餐补助在牛皮纸信封里装着,厚厚的一沓。记者一捏信封,就知道在五千块钱左右。心里的不快,马上烟消云散。脸上浮现出按耐不住的笑意??????
如此办法,狗蛋陆陆续续打发走了十几帮记者,发放了小十万元午餐补助。
记者们一撤,煤矿安静了许多。时间也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了。
狗蛋和李庙玉、白米堆,还有一些煤矿的中层,正想安静地到煤窑餐厅吃点饭。狗蛋的手机就嘀铃铃地响起来。狗蛋一接电话,脸色发白,双腿哆嗦。
李庙玉问:“咋了?”
狗蛋骂道:“咋了,谁他娘的乱说,这下可好了,煤炭局潘局长马上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