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进宫里去!”徐增寿饶是胆子大,也被这逆天的建议吓了一跳!
这也不是什么阉人,这是正儿八经的天子亲军,先别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光是人家是在册的锦衣卫,这事情就不可能。
“绝对不行!”徐增寿感到有点怕了,弄一个男人进宫,不管净身没净身,他的圣眷就算到头了,皇帝眼里可不掺杂沙子,不管是勾结内廷还是秽乱内宫,哪一顶这样的大帽子他都戴不起。
“呃!”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不靠谱,朱婉婧眨眨眼睛,从善如流:“他都没官职,压一压他都不可以,要不,就弄进你们国公府吧,不管什么时候,本公主想修理他就修理他!”
徐增寿眼珠一转,这个倒是可以有,和自己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自己不用那么麻烦等这家伙倒霉之后再去施恩了,对那家伙,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是,这家伙是锦衣卫的人啊!”心里认同这个主意,不过他还是装出几分为难的样子,“咱们都督府,可管不到锦衣卫的头上去,这要人,怕是没那么简单!”
“你一定是有办法的,是吧,增寿哥哥!”朱婉婧的声音腻得好像化不开的蜜糖一样,她算是吃定徐增寿了。
“好了好了,这事情我去办,就是再麻烦,也给你办好了,不许再腻歪了!”徐增寿咳嗽一声,正色说道:“不过,人没要来之前,你不可再吓唬他了,别吓跑了人,到时候你怪我办事不力!”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找增容姐姐!你继续吃吧!”得了许诺的朱婉婧花蝴蝶一样的飞快,简直是乘风而来,御风而去。看得后面的徐增寿,不断的微微摇头。
。。。。。。
杭州,大运河。
一艘快船在江中,飞速的行驶着,就像一只欢快的云雀,轻盈的将众多的伙伴,一一抛在身后。
这是一艘课船,狭长的船身,首尾的三排桨手,在这条运河上,稍稍有点见识的人都分辨得出来。只不过让他们感到疑惑的是,眼下才是二月,北边的税银,在年前早已经运到了京师,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运送税银的课船在江面上飞驰。
课船虽然是朝廷专门打制运送税银的船只,但是,也不是不能载客的,只不过,搭乘这样的快船,船上的乘客舒适度如何,就很难说了,反正稍有身家的人,出门乘船,一般都不会选择这种船只。
在船上唯一的那杆帆蓬下,此刻却是矗立着一个女子,看起来,似乎舒适不舒适丝毫没有放在她的的心上,就是这迎面的江风还微微有些刺骨,她也恍然未觉。她就那样站在风中,随着课船的前行,霓裳鼓荡,长发飘逸,清新脱俗得让人感觉,她不是这个尘世中的人,倒好像就是画中走下来的飞天一般。
快船将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都甩在了后面,顺着河水的势头,摆进了众多排着队进港的船只之中,如同识途老马,几个呼吸间,就从看起来难以寻出一条航路的河道中,找到自己的归宿,轻轻一阵荡漾,停靠在了官船码头。
“小翠,拿些银钱给各位船大哥买酒吃!”画中的飞天,终于还是踩上了尘世间的凡浊,帆蓬下的丽人顺着床工搭起的船板,对着身后从仓隔间走出的丫鬟吩咐道,语音清脆,恍若银铃。
“谢小姐赏!”众船工纷纷道谢,丽人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站在码头上静静侯立的一老一少,眼里露出了欢喜。
“冯叔,你清减了!”闻人凝看着这个老人,轻声说道,寥寥几个字,却是让冯管家心里一阵温暖。
“小姐,你比上次看起来瘦多了!”冯管家还没说话,在一旁的吴嫣然却是比他先开口:“冯叔才没清减呢,每天好吃好睡,重活累活都是让我去干!”
“好了,别说的自己这么可怜,听你这话,小姐还不知道我怎么虐待你这丫头呢!”冯管家微微笑着,回过头来对闻人凝说道:“轿子已经备好了,树上树下两兄弟,在那边候着呢?”
“嗯,巧儿呢,不是叫她们姐弟带着人先到你们这里,怎么没看见他们!”闻人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朝着那边等候已久的一抬青布小轿走了过去。
“他们两个去做小姐安排的事情去了,我们来接小姐,就没通知他!”一说到乐巧儿姐弟,冯管家就微微有些可乐,这两个小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杭州城里这几天可被他们折腾得差不多翻了天。
闻人凝的洪武三十年的新年,是在海船上过的,她是接到了冯管家的书信,足足考虑了两三天,才下的这个决定,调到云南的人手,可以继续他们的工作,但是,如果真的照冯管家信中所说的那样,她本人呆在云南,还是呆在江南,都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事情要从冯管家和马恩的一次谈话中说起,那一次,不知道是冯管家有心还是无意,在和马恩闲聊的时候,将话题引到几十年的鄱阳湖大战上去了,本来大家就是说着闲话,没人去深究这些话题犯不犯忌讳,但是,随着马恩的一通依着自己模糊记忆的乱扯,却是让冯管家微微有些惊心了。
鄱阳湖大战是朱元璋统一江南的一场打水战,对手是陈友谅,这一战朱元璋大败了陈友谅,才开始自立为吴王,正式成为最有可能问鼎天下的势力之一。鄱阳湖大战,有两点,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当时朱元璋就是这两点做的相当完美,才让陈友谅折戟沉沙。
第一,是开战之初,火攻敌船,简直就是赤壁之战的翻版,第二,料敌先机,堵住了鄱阳湖口,断了陈友谅的逃生之路,最后,陈友谅也是在这鄱阳湖口丧生在乱箭之下。鄱阳湖之战,可没有陈友谅的华容道可走。
关于这一仗,天下人都知晓,但是,具体的如何过程,却是非当事人不可知了。马恩记得这场战斗,那是因为后世谈起火攻的典型战役,除了赤壁,提的最多的就是这鄱阳湖之战了,而且,鄱阳湖大战,朱元璋的火攻队伍,大规模的使用火药,可以说简直就是后世几百年明军火器思想的始祖,学过战争史的马恩,也正是因为这点,记忆格外深刻。
和冯管家闲聊的时候,马恩自然随着自己的记忆说了出来,还加了不少自己的评断,若是听他说的人,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也就罢了,可偏生和他说话的是冯管家。
天下事就是这般巧,当年参加鄱阳湖大战的,这天下怕是都没有多少了,可冯管家,偏偏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的义军中,不管是明宗还是暗宗,白莲弟子,都是绝对的占主流的,甚至有的义军队伍,全部都是白莲教众。也可以说,鄱阳湖大战,实际上就是白莲弟子的一场大火拼也绝对不为过。
马恩指点江山,说道朱元璋的人马,利用小船内藏火药去火烧对方的大船,和诸葛亮的火烧赤壁,其实都是老天爷给面子,让他们趁了风势,若不是如此,就是两个朱元璋,也被陈友谅干掉在鄱阳湖了。
但是他却是不知道,但是那些火药船上的敢死队,可是一个都没有回来,更别说这事情,绝大多数士卒都不知道,这样绝密的军事行动,不是朱元璋的心腹将领都不可得知,士卒怎么可能知道。
冯管家也是时候和两方阵营的白莲教中说起这事情才知道原委,他能在那一战活下来,可不是他的人品多好,武功多高,实际上,没有当年的暗宗宗主,闻人凝的父亲,他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而两人闲聊的时候,正是马恩在指导那些胰子中掺杂各种香料的时候。马恩如此年纪,又怎么知道这些秘闻,再说了,当初闻人凝要用马恩的时候,冯管家可是将马恩调查得清清楚楚,对方绝对是没有可能知道这些的。
那就是生而知之了,这个疑惑,冯管家当时只是暗暗藏在心里,他这般年纪,这般城府还是有的,但是,紧接着而来的是,他就淡定不了。马锦儿被人拐走,却让“米精”这等奇妙之物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算以前他不够重视这问题,到了现在,他不得不好好的重新想一想了。
人可能不可能生而知之?这个问题,他几乎不用考虑,就会有答案,那不可能!除非对方神仙转世还差不多,要不然,人一生下来,从吃饭到走路,到识字,到做出世间从未有的东西,知道世间发生过的事情,是何等的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前世的灵台聪慧,怎么可能?
但是马恩却偏偏做到了,他不仅能改良世间已有的物事,而且,还能做出世间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如果说这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么,几十年前,只有鬼神能知晓的事情,他有如何能知道的,难道他真的能前知前因了后果,看明白世间万物么?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那是菩萨才有的大神通!
他绞尽脑汁翻来覆去的不得其果,最后,当时闻人凝盘问马恩如何能做出这香胰子的时候,马恩的答词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梦遇神人授艺!”
当时他就是当做鬼话听的,但是,万一,万一要是马恩没有撒谎,这事情是真的呢?
他越想越有可能,再想想,自己当初陪着小姐去那云南蛮荒之地,不就是为了寻找明王转世么?他们不正是在云南那犄角旮旯遇见的马恩吗?想到这里,他的心都急剧的怦怦跳动起来,他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
马恩会是明王转世???
他不敢怠慢,更怕自己平时和马恩的言谈中,露出什么马脚来,索性就带着和马恩最熟悉的吴嫣然,离开了南京,来到杭州,而与此同时,他的书信,也通过暗宗的渠道,传到了云南闻人凝那里。
闻人凝就是被这样的一封书信勾到了江南,勾到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