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马和再次来到南京的消息,是从宝树嘴里得知的,不过,真正见到马和,马恩却是在徐国公的锦衣卫值房里。当他看到马和随着三个衣裳华贵的年轻人走进来的时候,他甚至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过,马和那恭谨如下人般的神情,让一下明白了那三个年轻人的身份,毫无疑问,那是燕王世子和他的两个兄弟。
朱元璋从驾崩到下葬,仅仅只有六天的时间,这简直是草率得难以令人相信,以至于绝大多数百姓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大明朝的龙椅上的主人,已经换了另外一位。大行皇帝下葬孝陵的当日,就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在这个时代看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荒唐。
一般大行皇帝的灵柩,怎么着也得停一个半月以上,朱允炆太着急了一点,以至于顾不得给满朝文武和全国百姓留下话柄也要把龙椅坐踏实了先。不过百姓们可不会替天家着想,他们总会想到阴暗面去,唯有这样,才有八卦衍生的土壤不是。赵匡胤一个烛影斧声尚且能演绎出无数的版本,这大明第一次皇权交接就如此草率急切,叫人不胡思乱想都可能。
朱婉婧得到噩耗,倒是没有马恩想的哭得昏厥过去那么惊天动地,悲伤是悲伤的,料想朱元璋这两年来缠绵病榻,估计她早就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毕竟是自己生父,近在咫尺,不回去哭丧,她这个为人子女的,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朱婉婧在连家庄驻留了两日,从头到尾,连家都不知道,自己庄子里曾经来过一位公主,不过,既然和公主也算是尽释前嫌了,一帮女眷倒是在连家庄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了,少不得浩浩荡荡又杀回马家的宅子,这一下,马家的宅子,倒是一点都不寂寞了。
马恩也回去销假了,这几日假,倒是没有任何人在意,此刻天大的事情在眼前,谁还顾得上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如何,锦衣卫里顾不上,调拨他们到前军府的徐增寿更顾不上了,以至于马恩重新到值房上值,除了小六惊诧了一下,竟然无人关切。
马和也看到了马恩,不过,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马恩甚至不能确定对方看到了自己没有,不过,接下里以徐国公徐辉祖为首为首的徐家一帮大小迎了出来,将燕王的几个儿子迎进府去之后,马恩就啥也看不到了。
“这燕王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饶是马恩依稀记得有这个桥段,但是,看到燕王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股脑儿的都送来南京,还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丫的朱允炆防他们这些在外手握兵权的叔叔们,跟防备什么似的,他就不信燕王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敢讲自己所有儿子都送来,表忠心也不是这么个表发吧,好歹你留下一个传宗接代的啊,要不,朱允炆一翻脸,你就啥指望都没有了。
当然,这种想法,也就是马恩从脑子中一闪而过而已。在这里世界上,知道这些事情的,恐怕也就自己这个唯一的一个从后世来的变数了,要是自己没有瞎折腾变成啥断翅的蝴蝶弄出点效应什么的,估计,历史还是得按老套路走下去,这两叔侄打起来的时候,还早着呢,这几年间,有得他们折腾了。
当然,就是他这只蝴蝶,想扑腾一下翅膀,不是他小看自己,以他现在的这点影响力,别说影响历史了,能影响到身边的这几个丫头就算不错了。
下值了回到家里,宝树已经不知道去向,不过,料想跟燕王三子来京有关,马恩自然也会去追问。宝树也好,马和也好,都是神秘兮兮的,他们做的事情,要是自己能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没告诉他,并不见得是见外,相对于燕王府来说,他还真的只能算个外人。
“今个儿,见到燕王世子了!”马恩和闻人凝说起了这个话题,他倒不是琢磨燕王世子如何,燕王的几个儿子,他今天都看到了,胖乎乎的那个,是世子朱高炽,一脸憨笑,倒是像个老好人的样子,最帅的那个,估计就是燕王的老二朱高煦了,这货长了一副好身板,相貌都比的上后世的明星了,至于那个看起来,有些小受模样的,估计就是老三朱高燧了,这几个人,好像朱高炽和太祖朱标一样,属于短命型的,龙椅还没坐热就病死了,朱高煦好像没得到好死,倒是老三朱高燧,他就不太清楚了。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的妹妹锦儿,马和跟着这三个小爷来到南京,那锦儿在哪里?是马和把锦儿留在了燕王府,还是放在外面置办的宅子里,马和这不在,那岂不是没人照顾她了,还不如就放在自己身边呢,早知道这马和这么快就来南京,当初就不该让锦儿跟着马和去北平。这三位朱家小哥儿,貌似是一直到朱棣和朱允炆撕破脸准备开打的时候,才逃回北平的,那岂不是说,这几年,锦儿都得一个人在北平,这事情,得好好和闻人凝合计一下,要不有机会见到马和了,商量把锦儿接回来更为妥当。
“哦!我倒是也见到了!”闻人凝却是一点都不惊讶,马恩倒是也不奇怪,这女人神出鬼没的,指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她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那才是怪事呢,她是自己的老板,可不是自己老婆。想到这里,他有些异样得看了闻人凝一下,鬼使神差的琢磨道:真要有这么个老婆其实也不错,能力不差,相貌,就是选妃子只怕也够了。
“不过,燕王世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其父的武勇,倒是那朱高煦,酷肖其父,有大将之风!”闻人凝作出评判,相对于世子朱高炽,她似乎更看好朱高煦一点。
“谁知道呢,徐家好像是他们的亲戚吧,要不然,不至于今天他们一起出现在徐府!”马恩说道:“这些人是事情,也不关咱的事情,对了,宝成公主有信没?她不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吧!”
“应该不会了!”闻人凝笑着说道:“挺可怜的一个小丫头,就是平时尽胡闹了,他爹这一死,可就没人疼他了,好像听她说,她这次悄悄跑出来,是怕她那皇帝老爹给他指个驸马!也是,这么大丫头,该嫁人了,有啥好怕的!”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马恩摇摇头:“要是她一直生活在深宫之后,这指婚自然也就无所谓怕不怕,好在大明从不和亲,要不然,就是嫁到那些番邦都有可能,怪就怪在,他那皇帝老爹,一向惯纵着她呢,见识了皇宫外面的花花世界,她还能那么坦然才是怪事呢!”
闻人凝有些奇怪的看着马恩,和马恩接触,也就是这几日才频繁一些,以前他哪里仔细的去了解马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说话。此刻马恩的说法,倒是有些叛逆了,这天下的纲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乃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倒是不以为然起来了呢,看起来,他还挺支持那位逃婚的公主似的。
“要是锦儿,我才不会给她找夫婿呢,这事情,得锦儿自己拿主意,最多我给他把把关而已!”马恩浑然不觉闻人凝的眼光,碎碎念道。反正是闲聊,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娜泽在厨房里折腾晚饭,吴绿鬂大概在帮着他,闻人凝的护卫们,除了树上树下兄弟,其他的人,不知道躲在那里去了,此刻这两兄弟,正在和邬元宁大纲吹着牛,不过以前唬得宁大纲一愣一愣的说词,似乎在邬元的面前出了纰漏,邬元是正儿八经的军中出身,这两位可以说是和他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彼此说着聊斋,未免有些可乐。
女人们做的饭菜的香气从后面传来,院子里,男人们说话的声音,似乎低了下去,闻人凝微微恍惚,似乎,这里比起以前住的那些落脚的宅子,更有一份平安喜乐的感觉。
“你说锦儿,我来了几天,都没看到锦儿,听说,你送锦儿到亲戚家去了?”朱唇微启,闻人凝摇着手中的书卷,“这京师,你也有亲戚么?”
“失散的亲戚,倒是以前从未见过面!”马恩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对了,小姐,咱们商行,在北平有分号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闻人凝咯咯一笑:“刚刚见过燕王世子,就琢磨这到北平去发财去了?”
她有些俏皮的看着马恩,忍不住笑意,马锦儿去了北平,这个稍微一查,她就知道了,见到马恩这般问,她倒是想知道马恩到底在想啥,她的人只查到马锦儿跟着一只商队去了北平,具体到了北平哪里,却是查不出来了,不过,由此想来,马恩的这个亲戚,也算是有几分身家才是。
“随便问问,毕竟那里是边镇,我料想总归有些生意可做的!”马恩敷衍道,他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目的,他连马锦儿究竟有没有随着马和回南京都不知道呢,肯定不会乱开腔。至于他和马和的关系,如果不是必要,他还真的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展现出现。
“现在是没有,不过,要有,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你要是有空,倒是可以琢磨一下,那里到底有些什么生意可做,这银子嘛,天下的人,可没有一个嫌它多的!”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马恩说。
“是仔细想!”闻人凝扑棱了一下眼睛:“也许,授你神艺的那位菩萨,告诉过你,只是你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马恩敛容,做严肃状:“小姐说的是,我一定使劲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