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叮了个当的!”马恩捂着脸,有点无地从容的感觉,可他再怎么捂,也挡不住闻人凝一字一句的将账本上的数字念出来传到他的耳里,他总不能连耳朵都塞上不是,他又不是鸵鸟。
真是不算不知道,这一算起来,马恩先前还以为自己勉强还算小康水平,经过闻人凝这这么一说,他才赫然发现,敢情自己已经在贫困线以下了。这半年多,他不仅花光了马和留下来的银两,预支了三年内所有的月例,甚至连他想象中的分红,都已经花了好大一个窟窿。更为坑爹的是,闻人凝悄悄的买下了这宅子,这花的银子也毫不客气的算在了他的账上了。
这是哪里,这帝都,是应天府啊,虽不说寸土寸金,置办这个宅子和在云南那鸟不生蛋的地方置办宅子相比,也是贵的令人发指了。
他心里哀嚎了一声:尼玛,弄了半天,把自己都给搭上了,原来自己还是一个无产阶级啊!还是一个屌丝中的战斗机啊。
想到这里,不禁扭过头,看看身后的屋子,又看看正在屋子里不知道互相唠嗑什么的邬元和宁大纲,顿时感到鸭梨山大。
“还要我说说么?”闻人凝念完最后一串数字,笑吟吟的合上账本。
“不用了!”马恩犹如一个霜打的茄子。
“红利就不说了,先前支给你的银子,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到年底分红的时候,再一起结算,从红利里扣除吧!”闻人凝这招厉害,就算是马恩脸皮再厚,怕是在前账未清的情况下,也不能开口再借钱了吧,闻人凝开的是商行,可不是善堂。
“要是那味精的法子,不被马和拿走就好了,虽说几年后,可能靠着那玩意自己能发财,可眼前就顶不住了啊!”马恩心里碎碎念:这王从,邬元,宁大纲,每月都要开支月例,娜泽虽然是女孩儿,可人家这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总不成是特意来吃苦的,也不能亏待了他,还有这每个月过日子,这宅子里,就算是吃穿用度,再不济也得个十几二十来两银子吧。可自己每月就锦衣卫这点薪响,这窟窿太大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我商行,自然是图买卖赚银子,我说马恩,你现在好歹也是个锦衣卫,这京城里随便一刨,哪里不是银子,不用这么苦着脸吧!”闻人凝看着马恩愁眉苦脸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吃瘪的样子,倒是满可爱的,仿佛这才是他的真性情,有时候看他做事情不急不缓,似乎啥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都怀疑,那个人和现在的这个人是不是一个人。
“这道理我知道啊!”马恩摊摊手,“这不是把人都打发出去收平安银子了么,可这地盘就这么大一点,我总不能把街面上稍微有点身家的,直接给绑票了吧,京城里的衙门可不止锦衣卫这一个。”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要是为富不仁的,绑了也就绑了,可这是什么地方啊,你能担保那些朝堂里的大人,就没有几个穷亲戚?万一捅了马蜂窝,我这差事还要不要了?”
“说还说去,你还是爱惜羽毛,我就不明白,做个小小的锦衣卫有什么好的!”闻人凝嗤之以鼻:“我可是挺说,上次去开封拿周王,都是京卫的兵马去的开封,可没有你们锦衣卫什么事情,你们锦衣卫不是最擅长拿人抄家,怎么,你们的主子把你们给忘记,还是你们锦衣卫的名声臭了大街,人家仁孝皇帝,不屑用之?”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马恩白了她一眼,心里却是想到:是啊,这上大臣家里去拿人抄家,可是锦衣卫最拿手的本事,建文帝不是不知道啊,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用锦衣卫,难道说,还真的不打算重用锦衣卫了?
“嘿嘿!”闻人凝看他发呆,也不刺激他了,回头走开,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她倒是要看看,马恩会怎么做?
“头儿,头儿!”马恩正在绞尽脑汁的琢磨,外头一个瘦小的锦衣卫跑了进来,大声喊道。
“什么事情,你家房子走水了吗,大呼小叫的!”马恩没好气对这个打断自己思索发财大计的家伙吼道。
这瘦小的锦衣卫,名字叫侯三,倒是个伶俐的家伙,这几个月来,马恩和自己的手下,混的也是够熟悉了,这个侯三算是他的跟班。只不过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不是每旬收钱的日子么,打发他跟着钱小六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头儿,是钱小旗,被人给扣住了!”侯三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的,“嗯?”马恩霍然站了起来,“哪个衙门扣的人,是兵马司么?”
在他想来,自己这破烂地方,更贫民窟都差不多了,除了兵马司的那些家伙,还真没有人在这里和他锦衣卫争食。
“不是,是赌坊,是富贵赌坊!”侯三结结巴巴的说完,马恩顿时一愣,他这才发现,侯三不禁衣裳凌乱,就连他的脸颊肿了半边,显然是吃了人家的大嘴巴,没准还被人家揍了一顿,放回来送信的。
“喝水,给我把气喘匀了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马恩指指石桌上的茶壶。
侯三咕咚咕咚灌下了几大口,这才回过去来,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天钱小六带着他去收钱,都是平日都熟识的街坊邻居,一路收去,倒是顺当的很,可到了中午的时候,钱小六好像遇见了个什么人,然后就开始犯了抽,带着侯三去买了一大堆零嘴吃食,甚至一些连侯三都说不出名堂的死贵死贵的东西,直接将收来的银子,花了一半不止。
这钱收回来,可都是有账目了,花钱的时候大爷充了,可回去之后交不了差啊,也不知道钱小六是怎么想的,揣着剩下的银子,就走进了赌坊的门,想把花掉的银子赢回来。结果不光是没赢回来银子,就连带进赌坊的影子,都输的一干二净,这下钱小六就毛了,当自己的腰刀都输了出去的时候,钱小六一口咬定赌坊出老千作弊,坑了他的银子。
换做是市面上的那些小的赌档、赌坊也就算了,人家堂堂一个锦衣小旗,在这里发飙,有息事宁人的,肯定是把钱小六输了银子悉数奉还,再客客气气的送出来,反正他们被锦衣卫勒索也不是一回两回,都习惯了。可这家赌坊有底气啊,也不知道有什么后台,见到钱小六闹将起来,人家直接就是一顿胖揍,连带这跟着后面的侯三都没躲过。
眼下可好,人被扣在了赌坊,赌坊传过话来,拿银子去赎人,一个时辰到,两百两银子,两个时辰到,五百两银子,三个时辰还没到,也不用赎人了,直接去北镇抚司要人吧,你锦衣卫不是牛气烘烘的么,有啥事情,到北镇抚司去说吧。
侯三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马恩,心里无不忐忑,那是北镇抚司啊,就算锦衣卫在民间恶名彰显,可北镇抚司就是专治锦衣卫的啊,这就好比后世,你官员再牛逼,听见中纪委要查你,也得腿肚子颤一颤。
“这赌坊,不是在咱们百户的地盘上的吧!”马恩摸着下巴,问道。
“是第五百户孙百户的地盘!”侯三这还是清楚的,自己百户这块地有啥赌坊酒肆还有不清楚的么,就算钱小六再脑子进水,也不会在自己的辖区里胡来的,那是在找不自在呢,别说百户葛峰的手段,就是马恩,肯定都不会放过他。
“嗯,这就是了,他中午遇见的那人,是什么人?你可认识?”马恩心里清楚了,不过他就想不明白,这钱小六平日里办事情不混账啊,怎么今天如此昏头,拿几十两银子买吃食零嘴,他这是嫌自己活得不过滋润么?
“不认识!”侯三摇摇头,看了看正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的吴绿鬂,低声说道,“不过头儿,我看得出来,那不是个象姑子,就是个女人,走路更妖精似的,老远还能闻到香喷喷的问道。”
“那人呢?”马恩皱了皱眉头,象姑子他知道,就是娈童,大明朝可比后世开放的多,只要领了牌照,这男人也是一样可以出卖色相的,采菊东篱下,在这大明朝,可是很有市场的。
“不见了,不过钱小旗倒是高兴的很,没听说她有这么一个相好的啊!”
“嗯,这个先不管,你去叫人,叫弟兄们回来,别说五百两银子,两百两银子都没有,他们给老子还差不多,都欺负到咱们锦衣卫头上来了,第五百户的兄弟就那么看着咱们的人受欺负么?咱们的人,可不装兔子。”
“是!”得了马恩的允诺,侯三挺起胸膛,跑了出去,嘴里还一边嘟囔着,“敢打你侯爷我,我今天非整出你的尿来不可!”想来他对扇了他一个大嘴巴的家伙,还一直还念念不忘呢。
“叫兄弟们带上家伙,咱们可不是去吃酒的!”马恩在后面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