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的这一说话,众少年都惶恐起来,什么叫看大伙说的高兴,他也来聊聊?
显然,若是马恩板起脸来,说教一通,或者是干脆训斥几句,没人觉得不正常,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沦落到卖身,有的人去衣着光鲜,锦衣玉食。马恩的这“亲民”之举,不仅仅没有拉拢他和这些少年的距离,反而让这些少年,对自己的这位老爷,更觉得高深莫测起来。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马福,你说说,怎么都不吭声了,我又不吃人!”马恩心下汗了一个,玩这个亲民正常,难道还要看看出身,看看成分的么,这帮小子明显的不买账啊。
“没啥,就是跟着老爷看到的一些小事,俺们没见过世面,给大伙说说新鲜呢!”
“哦哦!”马恩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其实也隐隐约约听到几句,的确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少年都听的津津有味,他陡然意识到,这些少年,正是最好动,最渴望热闹的是,自己把他们买来,封闭式的一练,就是半年,这方面的确是欠缺考虑了。
“大家是不是很羡慕马福啊,可以跟着我四周走,在庄子外面,在城里!”他高声问道。
少年们没有出声,但是几乎人人眼里,都流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这样吧,这事情到不是不可以,你们来庄子里这久了,又练了这么久,想必到我这里来,是做什么的,你们心里有数了,顺便说一句,这半年来,共有六人逃走,他们觉得我这里大米白饭养着他们,这样操练的日子受不了,我也强求不得,这六人,锦衣卫衙门已经发文天下,若是被抓到了,那可就不是做逃奴处理,直接充军到九边!”
“你们心里肯定有是有想法滴,趁着这个机会,我给大伙说说!”
“老爷,是不是您要俺们练出本事,好做你的亲兵啊,您放心,谁敢动老爷一根汗毛,得先从兄弟们身上踩过去才行!”
少年中一个壮实的少年,很没规矩的大声叫起来,马恩微微一笑,回答道:“不错,练这些劳什子,若是去从军,自然比那些啥都没练过的,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大多了,不过,这从军只是最下乘的选择,将来老爷我若是领军出征,一定少不了你们的!”
众少年笑了起来,一个个目光闪烁,微微点头,心中都暗想道:果然是如此!
“什么叫最下乘的选择,要是让你们去战场上和人厮杀,你们说,我把大伙儿找回来,这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干什么,难道不用花银子的吗?现在在外面招募战兵,二两银子的军饷,都有人打破脑袋要去吃这饷钱,你们自己算算,你们买回来的那些银子不算,这些天来,你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手里拿的,这得花多少银子,你们说,老爷我又不傻,干嘛要这么做?”
少年们不出声了,实际上,有些心思活络的也想到,这吃得好穿的暖,还教识字的,分明是豪门大户养着家生子奴仆的架势,一般的人,哪里有这个待遇,可养着家生子奴仆的,也没有听说过,拿他们当大头兵练的啊!
“你们将来是要当大用的,不要羡慕马福,你们将来比马福更有前程!”马恩说得有些豪气干云,这些人,既是班底,又是种子,可以说,这些人,将来就是他最信得过的心腹。
“忠心,能力!马恩大力的挥挥手,“只要你们做得到这两条,我可以像你们保证,不管你们是来自天津,来自河南河北,将来必有有你们富贵还乡的那一天!”
少年们看着这个比他们似乎大不了多少的老爷,突然感觉,他们和自己的老爷之间的距离,也不是那么的遥远,而老爷许诺的大好前程,锦绣大道,也似乎正在前面向他们招手。
“所以,好好的给我练,练到我满意为止,从今儿起,每月一天假期,每人一两银子的常例!兔崽子们,这下不用羡慕马福吧!”
少年们愣了一下,足足过了几秒,才一个个欢呼起来,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能有假期欢呼呢,还是为了自己也开始有了饷钱欢呼!
“好了,具体的事情,我会和邬元说,就一个要求,外出的时候,不许带庄子里的家伙,不许单独行动,最少也要三人成行,天黑前,必须回到庄子,若是回不来的,那以后,就不要回来了,自己找地儿隐姓埋名去吧,要不然,这官府的逃奴的单子里,肯定会多上一个名字!”
马恩说完,摆摆手朝着外面走了去,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这些少年的欢喜之情,只怕发泄不出来。
他一走开,少年们果然“轰”的一声,像被捅了的马蜂窝里的马蜂,齐齐嗡嗡嗡起来。
“我就说了吧,老爷拿我们当亲兵练的呢,将来老爷做了将军,咱们这些兄弟,还不跟着水涨船高,老爷说给个前程,这还不是随随便便,在军中,放出去,做个小旗总旗,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就这心气儿,呸,老爷要是做了将军,咱们这些兄弟,放出去了,最起码也是一个百户,你信不信,话说,咱们老爷现在就是百户吧!”
”问问马福呗,他清楚!”
将少年们的嘈杂抛在了身后,马恩回到了屋子,这庄子虽然他不常来,但是,他的住处却是一直都安置得妥当不过的,每日还有人负责打扫,倒是干净整洁的很。
邬元也跟了进来,马恩坐下来:“你看看外面,有几个不大扎堆的,你可熟悉?”
哪里有不熟悉的道理,邬元和这些少年们摸爬滚打半年多,在他的心里,早就将这些少年看着做了是他的门下,每一个人姓名性格,他都能张嘴就说得出来。
“是齐越,齐能两兄弟和田喆三人!”邬元不用看,就知道马恩说的不合群的三人是谁。
“貌似,我说的发例钱和给假,他们三人不怎么在意?”马恩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不在意的说道。
“不是呢,这齐家兄弟是心思有些重,这些事情,就算他们高兴,也不会和旁人分享,那田喆,少爷买来的时候,家里恰好遭逢大乱,这性子就变得有些阴沉了,和谁都不大来往!”
“平日里,训练的科目,这三人练得如何,可有懈怠?”
“这倒是没有,实际上,这三人比起其他人,练得更好一些,我甚至开始打算让他们三个当三个队的队长,不过,这三人都是不大善言辞的人,这少爷教的东西,队长的各种口令操典要懂嗓子的地方不少,我想了一下,就没用他们几个。”邬元老老实实的将他对这三人的观感说了出来。
“哦,有点意思,你叫他们过来,一个一个的进来,我有话问他们!”
邬元应声而去,没多长时间,三个人被带了过来,侯在了外面。
第一个进去的是田喆,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单瘦的少年,样貌很是普通,就是眉宇间,好像时时刻刻都有一阵阴鹜,让人看起来有些忧郁的样子。
“多大了,田喆!”马恩看到对方那有些漠然的眼神,开口问道。
“十六了,老爷!”田喆看着马恩,微微有些奇怪,不知道马恩把他找来做什么。
“来庄子之前,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情,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是什么人干的?”马恩问道。
“马匪!”一说到这个,仇恨的火焰,在田喆的眼里燃烧起来,“我迟早要杀光这些祸害!”
“你一个人?”马恩有些不屑的说道:“你如何找到他们的位置,又如何动手,对方若是和当地的大户有勾结,和官府有勾结,只怕你还没开始动手,就送进大牢瘐毙了,怎么报仇?”
田喆仿佛没有看到马恩的不屑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老爷说的,我都知道!”
“知道还要做?”马恩饶有兴趣的眼前的这个少年。
“是的!”田喆答道,旋即想起什么似乎的,补充道:“我会报完老爷的恩了,再去报仇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止,这是叫执着还是叫偏执?”马恩点评道,“不过,这份心性,到是颇和我的性子,你有这心思,当初你就应该跟着那已经逃走的六个人一起离开啊?为什么还留在我这里?”
“。。。。。。”!
田喆默默不语,马恩脸色冷了起来,他可不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藏着心思:“说!”
田喆看了看马恩的脸色,知道不说,只怕是不成了,而且,马恩的锦衣卫身份,他还是有些畏惧的,他甚至想都没有先过说假话来蒙混马恩:“早先我也是想逃走的,毕竟,庄子里看管得又不严,那逃走的人里,还曾经拉过我!”
“那后来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后来,我发现邬头的教的本事,是真本事,我要想报仇,就得学到本事,在人家弄死我之前,先弄死人家!”
马恩笑了起来,心性坚韧,又不拘泥,个性又孤僻,这还真是干锦衣卫的好材料,只不过,还得看看他手上的功夫,看看下手狠不狠,这人放在众人一起练,未免糟蹋了。
“起来,以后别在庄子练了,去城里跟着我,历练一下,我会让你有机会报仇的,而且,保证你在报仇之前,不让你的仇人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