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打算找他们的麻烦?”唐赛儿凑在马恩的耳边,低声问道,马恩只感到一阵热气从耳边吹过,脖子里好像掉进了一个毛虫,痒痒的。
他不动声色的微微向前倾了一下,避开了身后的暧昧,原本和唐赛儿清清白白的,他可不想被自己的手下觉得自己有点什么别的想法。
“你当本官是勒索你们不成,献上白银千两,难道本官就没见过这银子?”他脸色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
中年人一脸的惶恐,适才被宋平就威吓了一阵,再听说是自己已经逃之夭夭的前护卫,招惹了锦衣卫,哪里还有主张,商人能拿得出来的,不过是银子而已,他只希望能够破财免灾,没想到,眼前这一位大人,居然不要。
一想到传说中锦衣卫的行径,他心里哇凉哇凉的,这世界上哪里有不吃腥的猫,不要?不要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太少的缘故,人家看不上而已。
“大人,大人,小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这身家实在有限啊,还望大人开恩,大人开恩!”中年人跪在地下,连连磕头。
马恩还待再说,唐赛儿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一角,他扭头一看,却是看见唐赛儿热切的目光。
“咳咳,先退下,不许出客栈!”马恩一脸鄙夷的样子,却不给这火硝商人承诺,将对方轰了出去,唐赛儿有话说,这当着人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等到屋里的人走光了之后,马恩这才开口问道:“你适才拉我干嘛,我整治他,也是为你出气,你不会是要为他求情吧!”
“我才不会为这些家伙求情呢,一伙奸商!”唐赛儿有些忸怩:“可他说一千两银子啊,一千两银子,你都不要,难道揍他一顿值得这么多?”
“还是个小财迷?”马恩看了看她,突然笑了,没想到,这唐赛儿还挺实在的啊。
“可是,这银子,就算他献出来,也是献给我的,你着急什么呢?”他笑吟吟的问道。
“马大哥你这就说的差了,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九流本一家,这些银子,就算是献给马大哥的,这事情因我而起,至少有我的一半吧!大家江湖儿女,分这么清楚做什么!”唐赛儿脸微微有些发红,这话说的有些强词夺理了,但是,这么多的银两,这要是拿回青州,能做多大的用处啊,自己这么多人带了过去,吃喝拉撒,那一样不要银子,强词夺理一下,就能解决这些问题,那这脸皮,厚一厚也无妨了。
“最多给你两成!你一个姑娘家家,带这么银子上路,那是给自己招祸呢!”马恩摇摇头,煞有其事的说道。
“一半,最少一半,马大哥你是官差,有俸禄什么的,这点银子难道还看得上,刚刚你不是都不打算要了的吗?”唐赛儿急了,哪能这样的,一张嘴,三百两银子就没了,买头上好的耕牛,也才二十两呢,这就是十五头牛啊。
“三百两,不能再多了,这些东西又重,你腿脚不方便,太多了会累着你的!”
“五百两,五百两我都拿得起啊,不是还有你送我的马吗?我腿脚几天就好了,不怕的,不怕的!”
“哈哈哈..”马恩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和唐赛儿有模有样的讨价还价,实在是太好玩了,这丫头和锦儿有得一比呢,这银子落在她眼里就出不来,难道说,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穷苦人家出来的丫头,都是这德行。
“那这姓黄的奸商呢?就这么放过他了?那几个使坏的家伙呢,昨天你揍翻了他们几个,他们怀恨在心,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这么整治了他们的衣食父母一番,你不怕他们继续惦记你啊!”
“哼,有胆子他们就来,一群鼠辈!我腿脚不好的时候,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等我腿脚好了,我一只胳膊都能放到他们!”唐赛儿信心满满,笑容满面,看马大哥这样子,这银子,真的是要分自己一半了?
马恩将桌上的银票,推到唐赛儿面前:“你说中了,我不缺这点银子,既然是不义之财,你帮着花一点,也是正理,青州也有钱庄的,不用带着银子到处跑,到时候带几个人,去钱庄提出来就是了!”
“都给我?”唐赛儿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原本有了马恩是同道中人后的猜测,就觉得马恩有些亲近,这一下,更觉得马恩在自己眼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都给你!”马恩点点头,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马福!”
他本是想叫马福,找那火硝商人,弄点自己那只火铳的火药,那人既然出银子,收了人家好处,吓唬几句就算了,谁叫他不开眼请了那几个活宝做护卫呢。不料话一开口,他就醒悟过来,马福不是去了县衙了吗?此刻哪里还会在门外。
“老爷!”齐越走了进来,“马福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
“哦,那不忙,大家忙活了半天,也不能白忙,那几个衙役,也得出点血,你和你兄弟去办吧,能榨出多少,就算多少!告诉那姓黄的,叫他滚蛋!别在这里碍眼了。”
唐赛儿笑嘻嘻的将银票揣进怀里,心情大好,至于马恩怎么叫手下去欺压那几个衙役,她就当作没看见了,那些人,对百姓坏着呢,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她才不关心呢。
晚饭的时节,马福回来了。如同马恩所料的一样,独自去县衙给一个知县老爷递帖子,这小家伙,还是有些忐忑的,叫了平日里两个比较要好的少年一同去了县衙,倒是在禹城县衙威风了一把。
禹城知县,根本就没有出面,派了一个师爷接了帖子。马恩估计,只怕这不是怠慢,而是这知县心中有鬼,话又说回来,好天底下当官的,听见锦衣卫的人上门,心中没鬼,坦坦荡荡的人还真的不多。
三个少年毕竟是涉世不深,被老奸巨猾的师爷一顿迷汤一灌,哪怕是少年们觉得自己口风已经很紧了,还是被人家三下五下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既然不是找自己的麻烦的,这知县也就安心了,大概是他把这锦衣卫的人当作上门来打秋风的了,师爷进了后堂,和忐忑不安的知县低声聊了几句,回头出来,袖子里就多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也算是大手笔了,知县大人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百来两银子,由此看来,真要是锦衣卫来查他,只怕他还真干净不了。
这银票自然是马福带了回来了,马恩叫马福去县衙拜会对方,也不过是知会一声而已,他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职权去差一方父母官,既然这县令如此识情识趣,又奉上仪程,这事情,还真的不能计较了。真要计较的那几个使坏的家伙,天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如此一来,原来还打算在这里逗留两日的心情,也落的丝毫不剩了。在客栈过了一夜,第二日,一行人等,便离开禹城,朝着济南府而去了,至于宋平也好,王老实也好,还有那位知县大人,是如何的一种送瘟神的心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赛儿算是彻底被那一千两银子给收买了,大概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钱,看她将那银子,一会藏这里,一会藏那里,不知道藏到那里的好,马恩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好笑。不过,经过禹城一夜之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正常起来,没有了唐赛儿的抵触情绪,这一路上,倒也有说有笑,气氛相当不错。
说也奇怪,往日里赶路,就算马恩的这些少年手下,兴致再高,但是持续个大半日之后,也会消停下来,队伍里多了唐赛儿这么一个女人,这些少年一个个就再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了。就算偶尔打闹,也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看那位和老爷正在说话的唐姑娘,有没有正在看着自己。马恩的审美观,或许有些超前了,唐赛儿这模样,这身材,在这些一年前还是农家子弟的少年眼中,那可真的就是天仙儿一般了。就算他们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大致也是想着,即便无事,被天仙儿多看上几眼,那也是好的。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济南府终于到了。
“济南潇洒似江南!”提起济南,马恩脑子第一个浮出来的,就是辛弃疾,这个不得不提,醉里挑灯看剑的辛弃疾,就是这山东济南人,对于这位沙场秋点兵的词人,武将,马恩还是极为钦佩的,看雄关漫道,大城虎踞的济南,马恩就是再不济,不能想起这个人来。
当然,还有一人,也不得不提,那就是李清照,虽然马恩对诗词一道,只能算个门外汉,除了那几句慷慨激昂的诗词,他记得的实在不多,但是,这位写了一辈子缠缠绵绵的女词人,恰恰留下了马恩耳熟能详的那一句“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这让马恩,想忘记她都难,嗯,她貌似也是济南人。
站在济南城下,看城头大旗招展,马恩脑子想的却尽是这些,他不是历史学者,自然不知道,再过几月,这座雄城里,会出现怎么样的一副人间惨景。此刻的他,却是有些意气风发,吟着辛弃疾的词,带着一个白莲教的女子,义无反顾的走进了这济南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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