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却时不时陷入沉思。(。纯文字)明玉也不好闹他,吃过晚饭,夫妻两早早就歇了。明玉孕期尚浅,还没有到嗜睡的时候。楚云飞醒来时,她也醒了。批了衣裳起身,去柜子里找了一套颜色稳重的衣裳出来,楚云飞去净房换了衣裳。
出来时,还颇为不自在地问明玉,合不合适。他这般慎重,让明玉也对那位韩大人肃然起敬,左右瞧了一回。又替他理了理衣裳,退后两步又慎重地瞧了一回,见楚云飞一脸紧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但也不得不说:“这样穿衣很好看!”
楚云飞吐了一口气,又问会不会显得失礼?
其实,平常的楚云飞是从来不注重穿衣打扮的,明玉想了想,又去柜子里寻了配饰出来。等这事儿事儿完了,香桃才领着落英等几个进来服侍明玉更衣洗漱。
去秦氏屋里请安,秦氏见了楚云飞还愣了愣,楚云飞才说了今儿要去拜访韩大人的事。秦氏忙问礼品预备了什么。
明玉不觉红了脸,她竟没想到。不管是不是韩大人请楚云飞去,楚云飞都是晚辈,礼是不能少的。
楚云飞道:“之谦已帮儿子预备了,一会子就送来。”
秦氏闻言,微笑起来:“那孩子也真够热心的,只是,总这般劳烦人家也不好。”
楚云飞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用过早饭,楚云飞便出门去了。明玉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朝阳里,才回到屋里。秦氏坐在榻上,神情恍然。初升起的朝霞,透过窗格子打在秦氏脸上,秦氏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虽没见过韩大人,可说起来韩大人却是咱们家的恩人。”
明玉怔住,秦氏道:“云儿也晓得这事。”
所以他才那么慎重,明玉心里明白,这定然是楚家当年遇到的大事件。于此同时,她心里又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楚家还有仇人,而那仇人……
秦氏叹了一声,轻轻甩了甩头,抬头盯着明玉,笑容变得安详,道:“如今你怀了身孕,云哥他的父亲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明玉闻言,手不由得放在腹部,这个孩子,秦氏嘴里没说,其实一直盼着,现在终于盼来了,她定然会好好护着她。
楚云飞在韩家用过晚饭才神情轻松地回来,秦氏细问他与韩大人说了什么,楚云飞却不由得大赞韩大人一番,见了本人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多了敬畏。可回到屋里,楚云飞表情却有些犹豫,明玉从净房出来,他坐在榻上发怔,不晓得想什么,明玉走到他跟前,他也未曾察觉。
明玉倒了茶送到他手边,他才回过神来,深深盯着明玉,像是现在才准备好,沉吟道:“韩大人的意思,让我去童大将军身边。”
隐隐约约已有所察觉,可明玉的心情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童大将军镇守边关……
楚云飞捏紧手里的茶碗,目光一直停留在明玉身上。明玉亦明白,或许她一个神态,就会让楚云飞改变决定。她抬起头,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的事不用挂心,反正我晓得你能平安回来就够了。”
楚云飞神情仍旧凝重,眼底更多了几分歉然:“如今你才怀上咱们的孩子,我果真去了,说不得孩子出生也不能赶回来。”
“不是还有娘在么?我们就在京都等你回来,倘或孩子出世了,你也没回来,我和娘也有好些事要做呢。王福的消息来了,还要去南京不是?多了孩子,即便没有你,家里也不至于冷清,我……”
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哽咽,明玉顿了顿,生生忍住了,道:“只要你平安回来!”
楚云飞不由得伸出手臂,拦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我定然平安回来,好端端地回来!”
这话好似定心丸,明玉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隔了半晌,轻声问道:“今儿韩大人都与你说了什么?”
楚云飞听她嗓音平静,好似聊天,便娓娓道来。楚云飞此次武举成绩并算不得多好,这一次武举,因一开始就不寻常,采用举荐的形式,且各地皆有不同名额的限制,因此从各地选来京都的人并不多,不过两三百人,与文举比起来,连尾数也比不得。当然,这其中还有另一个缘故,天下人以读书为重。
韩大人作为考官一员,很是赞赏楚云飞做的策略文章,然终究是纸上谈兵,便是有这方面的才能,太过锋芒毕露也不见得是好事。因此,韩大人的意思是让楚云飞从底层做起,慢慢积累实际经验。
换而言之,韩大人能这样与楚云飞说,可见器重他,真真切切为他的前程着想。
楚云飞说到最后,叹道:“我确实心急了些,他说的都是良言。”
明玉心里油然而生起敬畏,韩大人不过瞧过楚云飞的文章,今儿第一次见他,竟将他的性子看的七七八八。
楚云飞喜欢直来直往,可有些时候,直来直往却不见得好。官场上的弯弯道道比一个家族有过而无不及。
“童大将军声威很高,能去他身边,是好事。”
楚云飞点了点下巴,自嘲地笑道:“今儿听韩大人一席话,方知我不过井底之蛙。当初帮着江大人剿灭土匪,江大人赏识,便夜郎自大起来。”
原来他与江大人的交情是这样来的,明玉没好气地道:“韩大人真是一针见血,那时候你才多大?!”
“我记得好像是十八岁那年的事。”楚云飞道,“那时江大人还是正六品的千总大人,也就是那时候认识了之谦。”
说不得这个岁数还被他说大呢,明玉叹了一口气。
楚云飞脸色却渐渐凝重下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缓缓道:“我现在不着急了,横竖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把公道讨回来……”
明玉听得不大清楚,仰头疑惑地看着他,他仿佛意识到自个儿失态,笑了笑道:“这是韩大人的提议,能不能去童大将军身边,眼下却还没个准信。只是,我要走了,你却这样轻松,果然是有了孩子,就忘了孩子他爹不成?”
竟然还有心思说笑,不晓得她心里到底多不舍,明玉狠狠瞪他,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说的不错,横竖我肚子里有了可依仗的,有你没你不都一样?”
楚云飞哈哈大笑起来,眉飞色舞地道:“倘或真没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从哪里来?”
懒得和他说,明玉去柜子里拿了衣裳出来,丢给他道:“快去换了,我要睡了。”
楚云飞抱着衣裳,乖乖去了净房。明玉盯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在脸上隐退,她不由得握紧手指,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楚云飞一直想做的,她绝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可鼻子的酸楚却那样明显,眼睛似是有东西钻进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楚云飞正朝着他想做的一步一步去,身为妻子,她的责任是好好打理家里,照顾上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分别的日子仿佛越来越近,拜访过韩大人的楚云飞,每日呆在家里。秦氏亦有所察觉,但她却比明玉平静许多,已开始为楚云飞出行做准备,在成衣铺子定制了大毛衣裳,多年不曾拿针,却赶着要给楚云飞做一双鞋子。
明玉怀孕,忌讳动针线,反倒显得无事可做。而楚云飞,在明玉午睡后,总会跑去书房。等明玉午睡醒来,他便举着字帖问明玉好不好?
明玉接连摇头,楚云飞不免受挫,道:“要不,到时候请娘取个名字?”
“娘已经说了,孩子的名字由孩子的父亲来取。”
“可我取的名字,你都觉得不好……”
“孩子定名,也不必非得生下来就定了,大不了等你回来,见着孩子的面儿再说?”
明玉不过是希望他能早些回来罢了,“等他出生,请娘取个小名。再说,孩子要记入族谱,不也要你亲笔写上去?你总不会……”
总不会到了孩子该进学的年纪还不会回来,这话明玉没说,她垂下眉眼,再抬头不由分说,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等你回来再给孩子取大名!”
楚云飞笑起来:“阿玉果然还是舍不得我,还没走,便算着回来的日子了。”
又是这副叫人可气的嘴脸,明玉哼了一声:“谁舍不得你,不过是为我的孩子着想罢了,现在你还没见过他呢,就妄自给他定名,他若不喜,记恨你一辈子!”
正说着,落英在门口探了探脑袋,明玉问了一声,落英回道:“是徐小爷来了,在前厅等着见姑爷。”
明玉忙催着楚云飞去。
徐之谦已有些坐立不安,见楚云飞走来,忙迎上去,急急道:“我才得来的信儿,武状元崔友明已定福建副总兵一职,探花流职京都左翼卫……”
楚云飞闻言,神色沉下去,半晌缓缓道:“这和韩大人说得如出一辙。”
徐之谦却十分担忧,沉声道:“依着这个情形看,哥哥去童大将军身边,也不晓得是好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