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我说话?”安然有些不可思议,那人从头到尾头都没抬,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疲惫不堪抽着烟,并且刚刚安然确实有四处在看,难道这人不用搭眼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然就是你了,难道还有别人?这满大街都是行sè匆匆的,就小哥你慢慢悠悠,逛街也没有你这样逛的。这旁边就是车站,像你这样我见得多了,肯定是昨晚的火车。小哥你这是准备去城乡站坐车吧?”那人说着,将深埋在杂志里的头抬了起来,抬眼看着安然,细眯的眼睛里似乎有看穿一切的本事。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安然心底突然一惊,是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般,然而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同学?不对,以前的朋友?也不对,安然苦苦的思索,但一夜没休息好,此刻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小哥,我看你脸sè不大好啊,昨晚是不是站着回来的?那班车我听说坐票不好买啊。小哥你要是站了一夜,又熬到这里身体吃不消啊。我看你肯定是想去城乡站坐车,但是小哥你听我说,别看着这么近,真走起来可就远多了,再说你现在都累得够呛了,越走越觉得累啊。要不小哥你看看我这车,这装饰,这外形,坐上去也倍有面子,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坐车省力气啊,你想想你现在这么累,有这么软这么舒服的一个椅子给你坐着,那感觉,得多爽啊。”三轮司机已经下了车,用杂志给安然扇着风,几乎是一口气就说完了那些话。
这人说话,怎么也这么熟悉!安然有点晕菜了,此人言行举止都似曾相识,但安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安然重重的皱着眉头,脑海里不停地过着以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可是脑袋晕晕沉沉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位小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脑袋晕乎乎的特别想睡觉?想睡觉就对了,你看你坐了一晚上车,现在太阳照在身上又暖洋洋的,这个季节这种天气最适合睡懒觉了。小哥你这是准备去哪里?要不这样,我直接送你到家,你在我车上好好睡一觉,你看怎么样?”那司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而安然已经彻底的晕菜了,本就晕晕沉沉的,被这人一通乱侃,脑袋彻底转不动了。
那司机见这三板斧砍得很是奏效,连忙上前搀了下安然说道:“小哥,你说你去哪?平邑县城我熟悉的很,你只要报个地址,上车就安稳的睡你的觉,我直接送你到家门口,省事省力省心,绝对服务到家,怎么样?小哥?”
安然一时没说话,此刻他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委实已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唯一还能想着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人以前肯定在哪里见过,但这么多年没回来,已无法记起这人到底是谁了。
“来小哥,你看我这车里面装饰,绝对全县城一流啊。”那司机便说边将安然往车内引,此时的安然已失去思考的能力,跟着司机便到了车前。这车内饰只能说是一般,但有这么能吹的一个司机,毛坯房都能吹成是豪华装修。那司机指着居中的一个座椅说道:“怎么样,小哥,这座位,柔软舒服,坐上去就不想起来啊。来小哥,你上去试试,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哎,小哥你坐好,你说你想去哪?我这就送你去。”
“去柏林镇。”安然坐在车上,头依然有点晕,只得机械的说出了目的地。
“好嘞,您坐好了,咱这就走。小哥你去柏林镇是吧?小哥你去柏林镇??”那司机开始还乐呵呵的边说边发动车子准备开路,等到意识到目的地的距离后声调变了腔。司机回头看了眼安然,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然后狠了狠心说道:“哎,小哥,咱马上就走。你说的那地方呢,我还真熟,说实话你让我闭着眼我都能开过去,价钱嘛咱们好说,小哥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你跟我说是镇上谁家,等你醒了绝对送你到家门口。”
“镇东安志军家你知道不?开罐头厂那个。”安然只得报二叔的大号,这司机嘴上天花乱坠,谁知道他真熟还是假熟。
“哎呀!”车子已经开了出去,司机听到安然这番话,猛地一拍大腿叫了出来:“忒他娘的巧了吧,我还真就熟这个罐头厂,别的地方我还真不敢保证送你到家门口,这个罐头厂没什么说的了,我能直接送到你厂子里去,门卫连拦都不敢拦。”
安然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家伙也真敢吹,不妨就逗逗他。安然咳了一声问道:“吆,你这口气挺大的啊,你是他什么人啊?”
“小哥你这一看就是去谈业务的吧?我跟你说,我拉过好几个你这样的人了。安志军我是不熟,但是他有个儿子你知道吧?叫安翼,我跟他儿子熟的很,那可不是一般的熟。以前在高中的时候……”
“你是刀疤?!”安然猛地一下叫了出来,怪不得这人这么眼熟,言谈举止都好似故人,原来这人是跟三哥一起玩的刀疤!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路边,那司机转过身来,盯着安然上下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哥,你,你是?”
“我是你四哥,安然。”安然说着就笑了出来,刀疤是隔壁镇上一个出了名的小混混,三哥跟他从高中就认识,经常一起打架斗殴,出了名的不良少年。这几年三哥因为在二叔眼皮底下做事,收敛了许多,很多混的朋友都生疏了,而刀疤一直发挥着混的本sè,安然上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升级成一个标准的乡痞流氓,只不过那一次安然也只是听三哥提起,并没有见过刀疤,没想到又是两年过去,刀疤居然在县城开起黑车来了。
“哎呀我的个娘来,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不是,这……”刀疤一时词穷,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忙跟安然说道:“四哥,你,不是在无锡嘛,怎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哥都没跟我说过啊?不对,三哥呢?怎么他没来接你啊?”
“我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通知他。”安然苦笑了一下,自己来这里都突然的很,怎么可能有提前通知一说,几天之前他还在绍兴过着优哉游哉的小rì子,谁会料到如今要跑到山脚下去躲躲藏藏。
“我现在就给三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刀疤说着就掏出手机拨号,边举着手机边跟安然吆喝:“哎呀,四哥你是不知道啊,你出去这几年,三哥现在可拉风了。喂?三哥啊,我刀疤,我跟你说个事,你猜我开车拉到谁了?你往远了猜,你绝对猜不到。”
“猜个毛,有屁快放。”手机开了免提,安翼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哥你就猜猜啊,你不猜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啊,这真是巧他爹碰见巧他娘了,你说这么巧的事,得多大的概率才能发生啊。”
“不说我挂了。”安翼冷冷的应了一声。
“我跟你说,三哥,你要是挂了你肯定会后悔,悔得你肠子都得青了,我今天接的这个人,绝对……”
“别啰嗦,快说。”安翼打断了刀疤的唠叨,刀疤咽了口唾沫,润润喉咙大声说道:“四哥!我接到的是四哥,我现在跟四哥在一起,你要是不信……”
“放屁!”安翼简短的骂了一声挂了电话,刀疤还在意犹未尽的要说,半截话一下噎了回去,“我靠!”刀疤忍不住骂了声。
“手机给我。”安然笑了笑,伸手向刀疤要手机,电话拨过去在通话中,第二遍打过去安翼很快就接了起来,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他/妈再给我废话没完我非把你车砸了。”
“三哥,是我。”安然淡淡的回了一句。
“小……小然?”
“恩,是我,刀疤没骗你。”
“我cāo,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打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安翼机关枪一样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工作上有点烦心,回来玩玩,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碰见刀疤了。”安然尽量扯一个感觉能说得过去的谎。
“你小子还玩这一套,在那等着,我马上就到。”
“不用,我让刀疤送我过去就行。”
“cāo,他那破车能颠死人。我马上就到。”安翼急匆匆地说着,似乎电话那边还能听到发动车的声音。
“我这车哪里破了。”刀疤在一旁抱怨,安然笑了笑,跟安翼说道:“那这样,我这边让刀疤送我到保太镇,到那里差不多你也来了。我想早点回去,看看nǎinǎi去。”
“那行,我这边走着了,你们快点。”安翼火急火燎的应了句就挂了电话。这边刀疤发动车子,摩托三轮“突突”地朝县城外驶去。
这三轮车里面不怎么样,但这座位确实很舒服。安然整个人陷在里面,两rì来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车子微微有些颠簸,这样的状态让人瞌睡。前面刀疤还在喋喋不休的跟安然说着话,但声音却感觉越来越飘渺起来,安然半眯着眼,困顿感一点点涌了上来。
“四哥?四哥!快醒醒!”迷迷糊糊里,突然听到刀疤在大声的叫自己,他猛地抖了一下,睁开眼。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有点陌生,安然还在半醒半睡之间,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耳听得刀疤还在大声呼唤自己,连忙应了一声:“怎么了?到哪了这是?”
“四哥,我们被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