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支离破碎,一黑一白的记忆混乱地穿插在一起,步轻尘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得浑浊无比,不过所幸,一股热流慢慢地涌了上来,让他知道了自己不会就这么死去。
所以他松了一口气,开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换做平日,沉入水底他肯定会窒息,但是此刻他的身上却是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这道光芒慢慢地将他腿上的血止掉,并且将他笼罩进去,不让湖水进到他的身边。
一转眼,一月余过去了,整个尚云陵因为王泽的死而沸腾起来,各地公差火急火燎地抓捕凶手,却是没有一点儿头绪,整个尚云陵大大小小的村庄都是贴上了步轻尘的通缉令。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凶手依旧还是沉在湖里,随着河流,慢慢地涌到了海边……
湖水滔滔,边海陵一处小渔村,这里的村民都是以捕鱼为生。每日朝出晚回,将打捞到的鱼拿去集市卖,用来补贴家用。村民的性子大多朴素,当然,沿海部分的居民都被称之为南蛮,这片地域官府的影响力极差,所以步轻尘的通缉令也没有到达这里。
这一日,一名渔夫洒下网,只觉手中一沉,便是暗道捞到大家伙了,心中一喜,定好船,开始拉网!
可这撒下去的网刚拉到一半,这名渔夫的动作却是一愣,因为他感觉到这网虽然沉,但是若是有大鱼一定会挣扎,而这网却是没有挣扎,想来自己自己拉到了一些顺着上流飘下来的朽木,渔夫也是暗道晦气,慢慢把网拉了上来。
而将网拉上来后,他却是呆了,鱼网中网着几条蹦蹦跳跳的小鱼,然而那之前自己认为是朽木的大家伙却是一个人,这是一个身着黑衣面色苍白的青年。胸口微弱的起伏着,告诉别人他还活着。
渔夫后退了一步,急忙将这青年从网中松了出来,高呼周围打鱼的伙伴过来。
“怎么,老余啊,你又捞到大家伙了?来找我们炫耀的是?”很快,河面上打鱼的都围了上来,不过在看到老余有些紧张的面孔也是朝着船里看去,只见一名肤色苍白的青年躺在船里,青年长的极为俊俏,衣服完好,只是在大腿部有着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好在这道疤痕已经有种开始慢慢愈合的迹象。
看到青年的那会儿,立马有人开口说道:“这该不会是死人,老余,我劝你赶紧把他丢下去,就当是没有捞到,不然平白无辜惹上麻烦事。”
老余面色一僵,急忙开口道,“可是我看他的胸口在起伏,很明显是活着的人啊。我再扔下去,若是他死了,岂不是我亲手杀了他。”
众人皆是暗骂老余死脑筋,他们哪能没看出那青年是活的,之所以那么说,是好如果官府找上门来替老余开脱,但是老余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现在再扔下去可就真的是谋杀了,一个个摇头晃脑地散去。老余看着别人都走了,显然是没有管这个青年的意思,吐了口气,暗道世态炎凉,便是将青年扶了起来,朝着岸边的破寺庙滑去。
破庙的构造很简单,没有古籍上所写的那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得道高僧,也没有真龙石雕盘结在屋檐上,只是很简单的几片瓦砾堪堪挡在屋顶,残破的墙壁不堪重负地支撑住对于它而言有些沉重的屋顶,若是没有房屋中的那几根依稀留着当年鼎盛时期所画的斑斓画像的横梁支撑着,怕是这庙宇都要崩塌了。
供奉神像的神龛连垂帘也已然残破不堪,神椟更是不知道丢哪儿去了,院子里面长满了杂草,所幸没有长到庙宇里,崩了无数个小角的神像此刻看上去浑然没有祥和之气,更多的只是狰狞。
院子里有着一株歪把子枣树,不过却也已然枯死,再也生不出哪怕是一片绿叶。这里是老余等渔夫在闲暇时刻休息的地方,如果没有要紧事,他们晚上都是也在这破庙中住下,毕竟河边离村子有着二十里路,他们只有在凑齐了打捞到的鱼后,去市集卖了才会顺便回家一趟。
看了眼青年腿上显得有些恐怖的伤痕,老余叹了口气,好在已经开始愈合了,他从破庙里抱出一床破被子,又烧了一锅温水,这才将青年的那身黑衣褪去,用烫水就着布擦拭完青年的身体,使得青年皮肤变得通红没有冻死的趋向,这才铺着稻草,将青年放了上去,盖上那床被子。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是死是活,可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老余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从怀里摸出几块干粮啃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其他的渔夫也是回来了,看到老余竟然真的把这青年救了,一个个都是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很快便是有渔夫开口说道,“老余啊,你怎么这么傻哟,你把他捞上来,要是他醒了,赖上你可怎么办。”
老余苦笑,开口道,“我这人,就是见不得坏事,能救一命是一命,要是他还没死的话,过些日子我带他去集市找大夫看看。”
其他的渔夫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样也好,看这小子有些力气,要真好了,有些良心,帮你做些农活,家里的条件也会好上许多。”
老余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没想过要这青年报答自己什么,只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慢慢地,三天过去了!
在破庙里的青年没有吃哪怕是一粒米,也没有喝水,但是脸色却是越来越好看了,有种快要苏醒的感觉。这确实让那些渔夫啧啧称奇,而且青年腿上的伤疤也是慢慢愈合结痂了,见到这个场景,老余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他真的走了,那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所幸的是看样子已经有苏醒的痕迹,自己也能省下一笔去看大夫的开销,是以脸色也是越来越好看起来。
这一日,老余打足了鱼,准备去集市一趟,叹了口气,暗道送佛送到西,也就将青年和那些打上来的鱼一起放在板车上,慢慢推走,看到老余的模样,那些渔夫皆是摇头晃脑,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不过如果那青年真的醒过来的话,家里多一个壮丁总归是好的。前几刻还在为老余感到不值,这一刻却是又觉得老余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正午的时候,老余将青年拉回了家,他的媳妇看到老余竟然拉了一个人,还以为老余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等到老余解释完后,也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过多的责怪老余。
老余家里有五口人,他的父母尚在,还有一名八岁的儿子,他媳妇平日里在家里纳鞋贴补家用,父亲却是一名手艺人,经常雕刻一些佛像去集市卖,母亲则是管理家务,一家人各司其职,在村子里的生活也是如日中天。
而在老余将步轻尘拉回家的第二天,步轻尘醒了。
在老余看到步轻尘醒来时是在一个伴晚时分,老余没有去问他因何而掉入河中,也没有人去问他姓名,同时叮嘱小孩也不要靠近步轻尘。但是老余家的那小孩又怎么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很快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步轻尘只是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并没有什么危险,便避开自己的爹爹,将心中一直憋着的话朝里面的人问出来,“大哥哥,听爹爹说你一脸好几日没吃东西,身上的伤却是自动好了,你是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