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的沙尘似乎多了些,不过,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就好似负责清扫的人偷了两天懒一般。
“你的实力进步很迅速,大概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吧。”神焕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自顾自地说着,“你的黄沙战技,我一目了然,你没有丝毫胜算。你自己出来吧,我不想动手杀你。”
依旧无人应答。
“我现在的外貌,是经过易容之后的样子。但我没有刻意改变声音,我说了这么多话,你还是没有听出来吗?”
烛火明灭,营帐角落出的泥土忽然动了动,随即破开一个大洞。一名半步天阶的强者从那洞中跳出,身上并未沾上半点尘土。
“是你吗?神焕兄……”此人正是神焕在黄沙走廊认识的陆征!
“是我。你终于肯出来了吗?”
陆征不知该怎么回答,尴尬地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神焕兄,你怎么变成玄州的将领了?”
“我非是玄州的将领,只是‘影武者’。你为何成为开始为胜州卖命了?”
陆征并未隐瞒,将当日自己与神焕在华州分别后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在当初离开华州后,陆征便去了胜州。不料却在胜州城外与人起了冲突,那人实力与陆征相仿,但因不知黄沙战技的特性而惨败在陆征手下。
陆征的表现吸引了路边一位恰巧经过的自称胜州教官的高手注意。
那高手说他有办法帮助陆征在短时间内极大地提升罡气水准,但条件是要陆征为他们效力二十年!
陆征离开黄沙走廊前来神启二十四州,本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罡气和战技,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陆征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那人带着陆征去了一处隐秘的地底石室,陆征在里面坐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每一天,陆征都能感受到某种神秘的外力正在提升自己的实力。
陆征不是傻瓜,他很清楚这样依靠外力提升实力的方式与拔苗助长无异。但对实力的迫切渴望,让陆征已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陆征已从玄阶后期,一跃成为地阶巅峰!
之后,那人又将陆征扔去了一处关着无数狂兽的巨大地底牢笼,在那里,陆征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终于,在一次险些丧命虎口之时,陆征突破到了半步天阶!
就在陆征突破到半步天阶半日之后,那“教官”又神秘地现身,带陆征离开了那牢笼。
死里逃生的陆征刚一回到地面上,就欣喜若狂地出了城,到荒野去尽情享受拥有半步天阶实力的美妙感觉!
陆征知晓他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再进一步了,但半步天阶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他满意!
待陆征终于习惯了半步天阶的力量后,那“教官”便下达了第一条杀人命令!
这段时日,陆征自己都数不清已经有多少人惨死在自己的黄沙之下了。
听完陆征的话,神焕心中唏嘘不已。
当初,神焕宁可不要力量,也要逃出培养血腥杀手的血衣营,追求自己的人生。
现在,陆征宁可放弃自己原有的**人生,成为胜州血腥杀戮的工具,只为获得力量。
年岁相仿的两人,却是截然相反的人生轨迹。
令人感慨的是,正是因为神焕他们出现在黄沙走廊,才引起了陆征对力量的追求和对神启二十四州的向往,从而改变了陆征的人生轨迹。
“你心中在鄙夷我吗?”陆征露出一丝苦笑。
“没有。只是,你本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别人。人生的道路,终究该自己掌握。”一番话,是神焕自己内心真实所想,更是神焕自己一生的见证。
“但为了力量,我已经答应为他们效力二十年。”
“那我就给你重新做自己的机会!”神焕语出惊人,“明天,我会宣称重伤了一名刺客,但被刺客侥幸逃脱。你只需要好好躲起来,躲上个一两年,胜州就会以为你重伤不治,曝尸荒野了。”
“这……真的可以吗?”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行不行?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中!”
陆征陷入了沉默,神焕也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陆征的选择。
就在神焕快要失望之际,陆征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愿意试一试!”
“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早点离开,躲得越远越好。”
“恩。”陆征点点头,正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此次与我一起的还有数人,你想要知道他们的情报吗?我可以提供给你。今夜,他们也会发动针对不同将领的袭击。”
这是陆征唯一能想到给神焕的回报。神焕愿意放他一条生路,并给他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他不做点什么回报神焕,心里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神焕现在给玄州“涤荡”军的将领充当“影武者”,陆征自然而然地以为神焕是玄州之人,那其他刺客的情报,对神焕而言,应该具有相当的价值。
但神焕的回答,却出乎陆征的预料!
“不需要。其他人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神焕拒绝了陆征掌握的情报,“走吧……再不走,等下你的同伙们纷纷动手后,动静大起来,你还想不被人注意就难了。”
陆征见神焕不似说谎,虽然心有疑惑但并没有细问。陆征对神焕抱了抱拳,道了一声“珍重”,跳进那个地上的大洞,失去了踪影。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军营里传出一阵强烈的罡气波动和打斗声,将沉睡中的将士们纷纷惊醒。唯有神焕连出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端坐在营帐里,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起桌上那一卷卷兵书来。
当外面的动静平息后,一名士兵匆匆跑进了神焕的营帐,说是戚狂阳将军有请众位将军到大帐议事。
神焕知道,这其实是血衣在召集血衣营众人。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对普通士兵来说是一个秘密,而且他们现在都是易容的模样,所以才用了戚狂阳的名义。
到了大帐后,神焕发现血衣营并未折损一人。血衣营众人中,只有血舞的情况有些狼狈,那身伪装身份用的铠甲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受伤不轻。
“神焕也没有负伤。你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是没人袭击你吗?”血衣问道。
“我这边的刺客来得比你们早,战斗也结束得很快。那刺客虽已逃走,但伤势已经致命,死已成注定。”神焕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血衣别有深意地看了神焕一眼。
血衣的眼神让神焕心中一跳,神焕霎时便明白了:放走陆征的事情,血衣已经知晓了!
不过神焕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这事,神焕本来就没指望能瞒过血衣。
血衣是血衣营的创始者,血衣营中学习的一切技巧、战技都是由血衣亲自定下。
不论是比隐匿还是比感知,血衣都绝对是血衣营中最强的一人!
但陆征的逃离,对血衣并不直接造成利益上的伤害,以血衣的作风,这种事即使被他知道了,他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神焕并不担心血衣会将真相讲出去。
“此次的刺客,几乎都是半步天阶的实力,想来应该是胜州的精锐了。此番全灭,胜州已无力再进行同类的暗杀活动,我们的任务也算达成了。”血衣道。
这才是神焕最想听见的话!
“那我们的交易关系,也到此为止了。”神焕迫不及待地提醒着血衣。
“恩。”血衣并没有阻拦神焕的意思,“但血舞的伤势严重,是被特殊的战技所创,需要极北大雪原的‘寒蝉冰魄’才能治疗。你愿意代劳送她去大雪原求医吗?”
神焕看了一眼重伤的血舞,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过去,将血舞背在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