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玥梦来到娘家躲避的第一天放下包袱就帮着嫂嫂做家务,梅表面上人很平静,与家人也有说有笑,但心里面却焦虑的很,希望早点见到丈夫或听到丈夫的讯息。<ww。ienG。com>还帮熬玉米粥送到通往涓寨的隘口弄长坳,给廖石康等游击队员吃。送完粥回来,晚饭后玥梦洗碗的时候,一支瓷调羹没有一点预兆地“啪”地一声断在手中。玥梦心中咯噔一下,忽然间一怔眩晕,只感觉心里绞着非常的难受,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接着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不停的往外流。深夜里天开始下起磅礴大雨,到了清早雨虽然减弱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停歇,玥梦出后门去上厕所,在屋檐底下看到一条大蛇盘卷在房梁上,这条蛇非常大,是灰sè的,像盘着的绳子,足足有五六圈,小小的脑袋抬起来对着玥梦,细细的舌头不时伸出来。玥梦不知为什么不觉着很害怕,反而觉着它的三角眼露出令人哀怨的目光。玥梦楞了一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对着蛇讲:“你真的走了,啊?你不要吓唬我,你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呀!你要保佑我和姣茉还有阿坛。”就这样,玥梦边哭边对着蛇把这两天对杰龙的担忧和思念倾述出来,说着也奇怪,说着哭着,那蛇盯着玥梦看了一会,仿佛听懂了一样,转身就自己慢慢游上了后山。这时家里人听到玥梦在后院哭,都起床出来劝她,安慰她:“杰龙没事的,他只不过去蛮韶一趟,蛮韶离涓寨那么近,翻过一座山就到了,他对那边又那么熟悉,况且还有小秦跟着呢,你说能有什么事发生呢?”。事与愿违,过了两天,二哥廖石康回到那直屯的家中,说涓寨已经解放了,但是也带来了一个印证玥梦预感的噩耗。廖石康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低着头,都不敢直面妹妹哀怨绝望的泪眼,沉吟了良久才用低沉的语调缓缓地说:“涓寨昨天解放了,周锐,黄洲奇他们都逃跑了,我带队伍进了涓寨后,去黄孝炅那里找杰龙,他说三少爷在蛮韶被人当做国民党jiān细误杀了。”玥梦一听这话,既哀伤又气愤,一边流眼泪一边哭嚷道:“啊?是谁这么混蛋?杰龙怎么会是国民党jiān细?他一直是在帮**做事,他把家里的房产、地都卖了给游击队买枪,他怎么会是国民党的jiān细呢?”“妹妹,我知道这些,黄孝炅也知道,所以是误杀嘛!”“是谁杀的?怎么杀的?尸首现在在哪儿呢?“详情我也不知道,没打听出来!”“我可怜的杰龙会不会没人给他收尸呢?”说完嚎啕大哭。<ww。ienG。com>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二哥带回来的消息只是证实了这个预感,但玥梦还是难以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不愿相信杰龙看来真的离她们而去了。她看着旁边还不懂事的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一岁多,强忍着悲痛,不想在孩子面前哭出来吓着姣茉和阿坛,她必须强打起jīng神继续生活下去。玥梦在娘家又继续待了一个月,等时局稍微稳定些后,心情慢慢平静就带着孩子们回了涓寨。因为国民党逃离涓寨时没有发生战斗,兴宁街的街道和建筑均无变化,只不过进城的游击队们将黄洲奇的老巢,位于兴宁街内城墙南边的觉顺村一把火烧了,连带村后的一片树林也烧了,这样做一是泄愤,二是以防他逃窜回去。不几天街坊们大家就都重新过上了原来一样的生活。与杰龙的单线联系的直接上级黄孝炅没有来看望过玥梦孤儿寡母,连起码派人来解释下三少爷的事情也没有,单靠玥梦一个弱女子在当时兵慌马乱的时候打听不到三少爷的具体死因,玥梦虽然不太懂得男人们那些打打杀杀的大事,但从涓寨解放前那几年发生在她和杰龙身边的事情,她能判断并得出一个结论,蛮韶那边是凶险之地,那里不是黄家的地盘,而且对涓寨的土官家有一种说不清的敌对情绪,原来又几个涓寨人去蛮韶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现在黄孝炅不出来,看来暂时是找不到三少爷的尸体了。现在三少爷不在了,一大家子养家糊口的重担就落在玥梦的肩上,还需要带着小叔埔绶和两个孩子一起生活。解放前三少爷把家里的田产已经卖完光,长工阿田已经没有农活可干了,玥梦用家里仅有的值钱的东西想办法换得一些钱,给阿田做盘缠安排他回家了。原来涓寨的太上皇五老爷黄崇鉴,也就是玥梦的公公的贴身佣人老大祥伺候了黄家两代人,这时也已年届古稀,自从小跟着五老爷就和自己家没了联系,玥梦所以就继续带着他,准备给他养老送终。当年随玥梦陪嫁过来的两个丫头已经长大chéng rén,玥梦又攒点钱将两个丫头也嫁出去了。一个嫁在涓寨街,一个嫁在涓寨附近的农村。解放前三少爷已经把家里的田产卖得jīng光,因为家里已经没有田产,自己又没有能力干粗重活,玥梦心里焦急万分,她时常半夜做梦惊醒,她想:“无论如何,为了两个儿女,也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挣钱养家。”后想到一个做生意的路子,是否可以跟泗塘的表哥收一些鸡用马车运到南宁去贩卖?其实玥梦对此没有一点经验,但是她决定试试看,于是和表哥收了些鸡装在鸡笼里往南宁运。从涓寨赶马车到南宁要走三天。一笼的鸡在笼里挤着,路上鸡吃不好,睡不好,等到了南宁市场上一称重量明显轻了好多。这样一来,两地的差价几乎只能弥补路上鸡瘦掉的重量,这种生意也就没有什么赚头了。而两个人牵着马跋涉一百来公里,不但人累得快虚脱,马也累得毛都长了。这样跑了一个来回就宣告生意失败。但是这样的失败没有打垮玥梦。虽然这是玥梦第一次到了南宁,在南宁见了世面,她决定还是要想办法做生意挣钱。她回家后没有因为贩鸡失败而气馁,晚上睡觉时她等两个小的睡着后还在琢磨做生意的事。这一趟她在来回的路上都看到有人赶着牛去南宁卖,差价还很大,能赚不少,赶牛去南宁应该不会太吃力吧,一路上路边都是青草,牛饿了就可以吃草,晚上睡觉就把牵牛绳往树上一系,现在解放了,zhèng fǔ到处严打土匪,路上几乎没有土匪打劫,也比以前安全多了,玥梦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生意能做。于是将家里的那匹陪嫁的白马卖了得了半头牛的钱,又卖家俱东拼西借凑了另半条牛的钱,一共买了一头牛加上家里原来的两头牛一起准备贩卖到南宁。表哥也赶了一头牛,两人赶了四头牛走路去南宁。百密一疏,这些乡下牛从来没有见过汽车,当两人走到下谋附近的公路时,一辆“呼呼”冒着黑烟烧木炭的坐满乘客的大汽车沿着这条不宽的公路朝他们开了过来。这些乡下牛从来没有见过汽车,这种发出很大噪音,冒着黑烟的汽车对于它们来说无异于老虎狮子等猛兽,牛群被惊吓得撒开蹄子四散飞跑开来。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俩人措手不及,只能被动追了过去,可是牛们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钻进了周围的树林或庄稼地里了,两人没办法,只好漫无边际地在附近寻找了好几天,四头牛依然不见踪影。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过了两天,玥梦和表哥耗尽了随身携带的干粮,找牛找到筋疲力尽,最后只能空着手的无奈的回来了。原本以为玥梦这一趟能赚钱的债主们见到她两灰溜溜地回到涓寨,知道了她这次一下丢了四头牛!损失巨大,债主不答应了,都上门不客气地讨债。见她孤儿寡母的,除了现在住的房子外已经没有什么财产,就加紧逼迫她将房产卖掉还账。可是如果真的把房子卖了,一家人又住哪呢?玥梦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卖,一边rì思夜想的找其他办法解救。巷冲的大哥得知了妹妹的困境后,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将家里的猪杀了卖了,添点钱,帮玥梦还了钱。因为没有了债务压身,玥梦暂时松了半口气,但是看着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得糊口,还得想办法找吃呀。她站在家里的前厅环顾越来越空荡的四壁,无意中瞄上了在南墙下做凳子用的一块铁木,两米长,宽半米,有几十年来头,二十多公分厚,铁木非常木质非常结实,这是早年给五老爷做棺材时没用完留下的,历史上只有土官家的棺材才允许用最好最厚实的木料做,一般土司治下的土民是没有权利使用,如果谁家偷偷用,被发现会受到重罚,因此这块油光发亮的木料很多人看了都喜欢。玥梦跟老大祥说:“祥叔,现在家里实在太紧,您去找几个买家议个好的价格,把这块木料卖了,得的钱又可以维持半年的生活。”老大祥跟了五老爷一辈子,看到这块铁木就像见到老爷那么亲,可眼下看到老爷的后人家破人亡,已经败落不堪,不想卖这块他心头肉又能怎么办呢?他忍住心头的酸楚回答到:“好的,少nǎinǎi,您别太着急上火,我这就到后面涧饕村找几个大户商量卖木料的事。”经过这两次生意失败的沉重打击,玥梦这次没有急着出去做生意了,在家里种些菜,玉米,过着平静的r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