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外站了一会儿,头昏的越发厉害,只觉得眼前一黑,就那么昏了过去。热热闹闹的晚宴还在继续,她艰难睁开眼的时候,晚宴才接近尾声。她挣扎着起了身,整个头昏昏沉沉像是装了炸药,恍惚间就看着平贺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出来,耶罗也是面带醉意,搂着沐傅儿就要亲过去,沐傅儿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猛地推开他,耶罗不察,被她这么一甩,有些愣,很快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强行吻了过去。
沐傅儿浑身害怕得打了一个寒颤。
耶罗只觉得那一点樱唇尤为甜美,比那纯白的奶酒更为香醇,比那开在月光下的花朵还要美丽,尤其是闪亮的眸子……舌尖辗转缠绵,像是最亲热的爱人,他感到怀里的柔软和舌尖的颤动,只是忽然脸上一冷。
竟然是哭了。
他看过她笑,看过她惊魂未定,看过她生气,看过她倔强,只是偏偏没看过她哭。他有些慌乱。
“别哭了。”他松开手,就看着她跌坐在地上,泪水肆意,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说过不会动你的。”
她咬着唇,脸色苍白,眼里闪烁着泪光,那么直直地盯着他。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了。
他忽然很害怕。
可是很快她甩开他,像一只兔子似的窜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他怅然若失,愣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不明就以。
沐傅儿再也忍耐不了了。
这些天的委屈几乎都变成了泪水,堵在视野中,却不肯让它落下来。
她咬着牙,死死攥着拳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挣扎,她努力睁大眼睛,微微抬起下颌,用力地喘气。
她想要问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永远不能像平常女子那般,嫁人,生子,老死在宅院里。
为什么熟悉的平贺变了张脸。
为什么当她鼓足勇气决定再次接纳一个人的时候,被拍回原地。
那种小猫试探着伸出的小爪子,被火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回去。本就小心翼翼,从此自是不该。
她宁可嫁给那些纨绔子弟,看着他左拥右抱,也好过这样跌宕起伏,漂浮不定,看不到未来。
她攥着一枚簪子,还是平贺送她的,只觉得若是这么刺下去,这些个辗转反侧,这些个不明就里,这些个悲惨人间都不用她再理会,偏偏手一抖,她不忍心。
不忍心就这么去了。
就在这时,寂静的山野骤然响起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脚步发沉,扭头看着黑暗中闪烁着的那一双绿色的眸子!
“狼!”她尖叫一声,却摔倒在地上,脚步发晕,而那狼低吼一声,眼神凶狠地靠过来,借着月光,俯视着她。
也好,就这么死了吧。
葬身狼腹,总好过命如飘萍。
她闭上了眼睛。
逃不了的。
逃不了的。
耶罗忽然喝了一声,刀光一闪,她立刻瞪大眼睛。
“和我回去。”
“你……”她还想说什么。
“我说,不要在意平贺的事情了,”他的脸上似乎就写着十分不满,像是在确定答案一般,“你反正不喜欢他,对不对?”
她一愣,不知道如何说,只是头沉沉得不想解释。
耶罗抬眼看着她酡红的面色,明显不可能是害羞,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想要偏开头,不知怎么头沉沉的不听使唤,整个人像是抽了魂似的,愣愣看着地面上的草。
“怎么又发烧了?!”耶罗瞪了她一眼。
她看着他,想,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啊。
眼神疑惑,说不出话来。
他喊了一句糟了,连忙打横抱着她,她努力睁开眼,想要告诉他她自己可以解决。可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浑身时冷时热,好像回到了城楼下,那只箭擦身而过的惊恐。
“其其格!”他闯进了毡房,其其格刚准备睡下,一看到忘川这个模样,顿时清醒过来,“快,把她架在木板上!”
她只觉得自己躺在一块很热的木板上,浑身冷汗,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耶罗反手扣着,“怎样了?”
“出出汗就好了,”其其格往木板下的大坑里填了几块木炭,“可能是去济南的路上着了凉。”
他没有说话。
沐傅儿在板子上缩成一团,有气无力的声音低唤着,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了,帮她转个身。”其其格在木板上试了试温度,看着耶罗。
耶罗连忙搭手过来。
“耶罗,你喜欢她?”其其格忽然开口。
耶罗一愣,看着其其格,微微一笑,似乎在骄傲,“我爱她。”
其其格笑了笑,“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紧张一个人,还是一个奴隶。”
耶罗看了看沐傅儿,抿着嘴,看不清喜怒。
“我比你们大那么多,看得自然比你们通透,忘川是个好孩子,平贺走之前还说要娶她,不知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和索玛成了亲……”其其格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不管你喜不喜欢她,都请你尊重她,好好对她,我想,平贺也是这么希望的,所以才把忘川给了你”
“你管她这么多,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嫁出去吧,”耶罗打断她的话,“我和平贺是不同的。”
其其格微微一惊,没再说话。不过,自己要嫁给谁关他屁事!其其格脸色黑了几分,暗自想自己可能要嫁给别的部落了,自己部落里的人,她还能不清楚。
至于耶罗,她现在还没看清这个人,就算是奉天她都敢说上几句,偏偏耶罗……她不太敢说些什么,若不是为了忘川,她才懒得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