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似乎是个杀戮的季节。
穆伊娜最终还是暴露了。
钟瑞的大军攻了过来。
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钟瑞居然知道了奉天军队的人数,布防甚至是将领。
毫无意外,所有的消息都直指穆伊娜。
奉天有些惊讶,他似乎有些小看这个女人了。
似乎他一直都看不清这个女人。
也许沐傅儿那样的女子才是中原女子的典范,围绕着家庭转,能知道国家的事情,朝廷的事情。聪明,敏锐,却又温柔善良。
相夫教子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那样的女子太过纯粹干净,一眼就能看到心底。
然而……
他却似乎是爱上了这个女人。
这让他有些不安。
他从那次初见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偏偏她在他眼前跳的舞,那么欢快,眼眸婉转,似乎藏妖。
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觉得得到了天下,不过如此。
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凑过来替他倒酒,看着她对他说,“带我走吧。”
他就答应了。
明知道是祸患,却应下来了。
对着耶罗他们说,不过是想要看看究竟想要玩什么把戏,对着自己,却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果然。
这个女人的把戏玩的真不错。
他看着钟瑞来势汹汹,心中犹如刀割。
“你说,我要是把你挂在马后面,钟瑞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忽然笑了,“也许会不置一词,也许会给我立个衣冠冢,也许……会对他的士兵来一个哀兵必胜?”
他居然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做不出那种事,然后钟瑞却可以舍弃她。
由始至终,似乎这个事情是真的。
她深爱着那个叫钟瑞的男人,而他深爱着她。
看起来最应该是谎言的两个地方,真实得令人咋舌。
“穆伊娜,你是一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像是忘川那样呢?”
“难道你以为忘川比我快活么?”穆伊娜忽然笑了,“听说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她不像我,我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追求,我有为了爱人舍身赴死的勇气,然而她却只有爱了。这样的爱未免太过虚伪而不可以依靠。中原的女子,在家从父,在家从夫,然而你们却断送了她所有的想法。
“她对你们这里十分陌生,甚至是恐惧。她和我一样,是外乡人,是异族人,我们和你们是不一样的!羊入了狼群,你以为,真的就会很快乐?
“她不过是装作愉快,心里忐忑不安,甚至是绝望,我看,倒是离死不远了罢。”
奉天心里微微有些疼,“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羊入狼群。”
“难不成,你真的喜欢我?”穆伊娜眸子微微一转,似乎在看什么好戏,“既然你看透了我的心思,那么,又何必装成这个模样。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何曾说过我不喜欢你,我可从未骗过你。”奉天笑着摇摇头,“罢了,你下去吧,暂时找个人陪着你,可好?”
“哼。”穆伊娜倒也不装了,只是汉语仍旧是那么生硬,“你们这种人,杀戮太重,注定没了福报。”
“那么钟瑞呢?”
穆伊娜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丝柔软,“他啊,已经没了。”
“的确,失去你,就是他最大的损失呢,他却不知情。”奉天也不等她说些什么,摆摆手让她走了。
局势瞬间清明起来。
奉天暗自庆幸部落换的地方,敌人并不熟悉,而后立刻让耶罗与其他几个部落的人商议,共同抗敌。
耶罗的作风素来令那些部落胆战心惊。
有时候奉天也会想,是不是自己也要再残暴一些,或许才更像是草原男子?
可他始终做不到。
似乎他才是那个江南水乡默默一水间,情深不得语的公子,而钟瑞,则是草原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耶罗倒是放下了狠话,倘若不出手相助,生息修养之后,必然再报此仇。
耶罗从不和他们挑明什么你如今不帮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的事情,这个大家都明白,只是大家都想从他们身上割一块肉下来。
耶罗自然明白。
他忽然想起了那次派耶罗去寻些马种回来,那些人不给,耶罗就回来领兵杀了过去,回来后,带着马种跪在地上,说自己不听军令该罚。
他那一刻福如心至,挥手写了一份敕令。
若是自己死了,下一任的大汗,便让耶罗来吧。